齊珊兒側目,“那又怎樣?”
我笑笑,“前些日子遇了個道人,說是我與皇宮中新進的小皇子很有緣分,我想也不會是您的皇子,於是便順理成章地想到了這位小皇子。”
“你究竟想說什麼?”齊珊兒顯然有些不耐煩,“我的確收養了個義子,隻不過這孩子整日都由皇上親自帶著,我見他的機會也很少,而且這孩子說來也奇怪,總是哭著喊娘親。我倒卻是不喜歡愛哭的小孩。”
心被猛地抽緊,就像是心口已經有了傷口,而這傷口正在一絲絲被抽離一般。冬兒竟然,每日都在哭,而我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自以為平淡地過了三月。迅速地將臉上的表情一掃而光,“我是本是想,見見這個孩子,不過既然這樣,也就罷了。娘娘您歇著吧,杳杳先回了。”
“慢著!”齊珊兒突然抽出一抹笑,明媚而耀眼,與她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悲傷形成了鮮明對比,“皇上喜歡喝晨間露水泡的龍井,這些新進的茶葉你拿去,都是山尖上摘下來的上好珍茶,我現在懷身孕不能替皇上泡了,你作為皇上的女人,這點小事應該也是你該替我效勞的吧?”
我不禁有些詫異,齊珊兒竟有這等好心?伸手接過茶,放在鼻尖聞了聞,一陣茶香浸入心脾,是世間少有的濃烈,卻又是抵擋不住的芬芳,果然是好茶。
齊珊兒依舊懷著笑,輕輕勾起眼眸看我,“以前我總是對你有偏見,現在看來,你還不錯。總之你記住,這茶要采清晨荷尖上的露水才能引出那股香氣,你可千萬別毀了我的好茶!”
“知道了!”我再次拿起聞聞,退出了北宮。或許慕容修要的,就是我的主動付出,如果這樣做,能讓他對冬兒好上一些,我便也無怨無悔了。
“娘娘,您真的要親自去?”太陽才剛剛拉開幕曉,我卻早早就準備好一切,準備去采些露水回來好泡茶。
“我若是叫你們替我,不就等於齊珊兒沒有拜托我了?”我端起一隻瓷罐,卻被香兒拉住,“娘娘,我總覺得這個齊珊兒不是好人,您可不能這麼輕易就相信她啊!”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別說了,等我便是。”
采露水的確不是個清閑的活,忙了大半天,隻采到區區一杯茶的露水。我將采好的露水小心地放在岸邊,生怕傾倒了或是弄灑了。
可是不想剛要上岸,船卻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像著了魔一般不受控製。“救命啊!”周圍沒有一個人,毫無預兆傳來的淹沒感和無法抗拒地窒息感隨即而至。時間被無限地拉長,恐懼也無限地被放大。
周圍沒有一個人,或許根本沒有會來這條路。我終於明白齊珊兒的笑容,香兒說的對,她對我懷著那麼深的仇恨,又怎麼會把這麼好的機會提供給我。
未央湖的湖底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泥沼,一旦陷入便沒有生還的可能,我的意識在漸漸變淡,甚至胸口那股要命的窒息感也在變淡。一切仿佛回到從前,就像多年前親身經曆過的一樣似曾相識。
我漸漸沉入水底,一道光線照進來。衣衫飄訣,隨著水波輕輕起舞。水底開著大片大片的桃花,美得就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然後光線漸漸退去,剩下我一個人沉在水底,漸漸地下沉,然後被無窮無盡的冰冷和黑暗吞噬。
然後,水波開始湧動,一個力量托著我向上走。他的衣服隨著水波飄動,就像天上降下來的仙子。
我迅速地清醒過來,胸腔中幾近炸裂的痛感又漸漸地回來,的確有一個力量在拖著我向上走,我腦海中竟然湧現出一個陌生卻固執存在著的名字,一個兩個字的名字,卻用盡全力也再沒辦法抹去。
眼前的男子,不再是一身白衣,而是一身明豔的龍袍。從下而上一路受到了頗大的阻力,手腕卻被緊緊抓著絲毫沒有一點放鬆。
離水麵還有二十米,十米。我幾乎能聽見太監宮女們焦急地喊叫。意識卻漸漸消失。
似乎從新回到充滿氧氣的世界,我看著眼前這個冷峻地幾乎冰涼的麵容,固執地一聲聲輕喚,“莫修……莫……莫……”
突然感覺身子一震,熟悉清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要說話,朕帶你去看太醫。”
“莫……莫修……”我著急地喃喃自語,仿佛丟掉了一樣東西,生怕再也找不會來。直到有一隻溫涼的手緊緊抓住我,“別怕,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