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目光卻從未從我臉上移開，半晌，才緩緩開了口，“你還記得七年前……”
我笑笑，“記得，不過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她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杳杳，你真的很像她……比我還要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蹙了蹙眉頭，卻不好意思回避她熱切的目光，“您說，我像一個人？……”
她勾嘴笑笑，眼中卻泛出點點淚花，“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總算，你能坐在我的麵前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個掌櫃的，不會是將我認錯成某個她認識的故人了吧。她看我的眼神，也太專注了，總讓我有些不自在。然而我深知隻凝香閣不比一般的青樓，說不定師父要我找的人，就是這個掌櫃的。“我……”剛想開口，卻被她堵了回去。
“我當年，曾經派出高手幫助慕容修脫線，逃過司徒嫣然那一劫，卻沒想到，竟逼死了你！……”掌櫃的聲淚俱下，我卻不禁有些尷尬，現在的這個自己，坐在這裏聽人講自己曾經怎樣怎樣命喪黃泉，終歸有些奇怪。
“其實你不用哭的，你能救下慕容修，我應該謝你才是，畢竟，將那場血債強加於他一人頭上是有些過分……”
“不，你錯了杳杳。大錯特錯，當年那場血債，真凶並不是襄陽，這一切，都是晉國嫁禍給襄陽的！他們不惜殺掉自己的十萬百姓，目的就是給當時實力最強的襄陽國一個沉重地打擊！他們做的太好了，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是我！……”眼前這個女人，說道這場家族仇恨竟然比我還要激動，還要痛苦，她怎麼會知道這些，這麼說來，莫修竟和那場血債毫無關聯？
難道，難道是我錯怪了他，不可能！我一直認為他是我的弑父仇人，甚至，甚至都漸漸放下了仇恨，選擇原諒他。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錯的，我怪錯了人，恨錯了人，傷錯了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無論如何都原諒不了自己！
我緊緊地盯著她的眸子，不可置信地喊道，“你是誰？……你怎麼會……”
她擒去眼中的淚水，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我姓吳，我叫吳婉兒……”
啊，吳婉兒，吳婉兒……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你是，吳婉兒？……你是，吳婉兒？……姐姐？你難道真的是姐姐嗎？……”
吳婉兒默默地點頭，風華絕代的麵龐被淚水濕透，“你真的是我的杳杳……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你……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找一直找，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吳婉兒張開手仰視著這座閣樓，“我建立這個凝香閣，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找到你，為了能夠替父母報仇！我恨我自己，竟然沒有能夠救下當年的你，我真沒用……
我萬萬沒想到，自己死後五年，竟然遇到了自己的親生姐姐。萬萬沒想到，我一直以為的複仇對象，竟然是被我狠狠傷害了的無辜，一切怎麼會發生如此戲劇化的轉折？
“你不能進去！”“你別攔著我，滾開！”門口傳來嘈雜吵嚷的聲音。
我打開門，竟看到麵容焦急發絲散亂的寧誠，“寧誠，怎麼了？……”
“冬瓜呢？他來找過你嗎？……”寧誠焦容並露，慌忙地搖著我的肩，見我沒反應，便一把推開我闖進屋子，“冬瓜，冬瓜你在嗎？小家夥你快出來啊！……”寧誠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狠勁地撓頭，“我真沒用，我真沒用！……”
兒子呢？我一把扯過寧誠的領口，“我兒子呢，我兒子呢！……你把他怎麼了，你把他還給我啊寧誠！……冬瓜在哪？我不是讓你好好照看他嗎，你呢，你把我的冬兒弄丟了！你把他弄丟了嗎？……”
寧誠一個大男人竟然比我哭的還凶，“你當時把冬兒放在離我十米的地方自己走了，我剛要過去一隊人馬便衝了過來，等人走之後冬瓜就不見了！我，我還以為他去找你了，他那麼小，他能去哪啊！……萬一遇上壞人，那我這輩子都不活了！……”
“杳杳你去哪！……”
我不顧一切地衝出屋子，我當時為什麼要把他放在十米之外呢！我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
“兒子！兒子！……冬瓜！你在哪！娘親在這裏……你不要扔下娘親不管啊冬兒！……嗚嗚嗚……”我像個瘋子一樣滿大街地喊，抓住每一個身旁經過的人，“你見過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嗎？”“你見過我兒子嗎？……”
身旁經過的人個個冷冷回絕，甚至指指點點……
我癱倒在最熙攘的市井街頭，將頭深深埋在膝蓋裏不停地抽搐，任憑周圍人的冷眼旁觀。
“杳杳，真的是你？……”身旁突然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