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敲門聲又一遍想起,若是我再不開門,則唯恐會被人所懷疑。於是穩了氣息,平靜地對著門口道,“本小姐一路有些倦怠,便睡了一小會,你們這些狗奴才一遍一遍催著我,急什麼?是怕我跑了,還是你們的腦袋統統不想要了?!”
門口則立刻傳來一片跪倒之聲,“奴才們不敢,奴才們等娘娘歇息夠了再給娘娘梳洗……”
寧誠則在我說話的間隙又一次跳上窗梁,臨走前不忘跟我做做鬼臉,“那封信是師父托我給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看……還有,你罵起人來可真嚇人……”
哎?……我還沒來得及答話,這破獅子就已消失在了窗外……跑的真夠快的!
不過,師父為何要在此時寫信托寧誠冒著如此危險送封信來?以尹華的機警,想要送這樣一封信實在是冒了生命危險,寧誠這一次也算是夠義氣。
定了定神,我看了眼玄封,緩緩走向門口,將門一把拉開,“你們進來吧……”然而我的心卻在打開門的那一刹那驚嚇得險些失魂,大腦一瞬間幾近無法思考,下意識地抓緊手中的玄封劍,平息了聲音,道,“晉王爺不是回了麼?怎麼,杳杳沐浴更衣您也要觀賞一番麼……?”
尹華卻扯了扯一線薄唇,聲音輕柔道,“王妃剛才在同誰講話?……”
寢宮內是死寂般的沉默……一秒、兩秒……
我低下頭,手指緊緊扣住玄封的劍柄,若是他聽到了,想來也沒有別的辦法,便隻能魚死網破了……
緩緩抬頭看向尹華,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但是卻更加地讓人害怕。扯開嘴唇輕輕笑了笑,“王爺果然好耳力,杳杳,杳杳剛才的確在講話。王爺是個聰明人,既然都聽到了,想必您心中此時比任何人都要清明才是……”
“本王剛才聽得並不真切,所以才來問問王妃。本以為是王妃心情好自說自話解著悶子。看來,本王猜的,並不全對?……”尹華說著,抬手將身後早已嚇得魂不守舍的奴才們招進屋子,一時間,門口又隻剩下我和他二人。
我一驚,自覺說錯話,急忙補救,“王爺一向是聰慧過人,必然一眼就能夠將杳杳看個透徹。就連我為何自言自語,看來都逃不過您的眼睛……”
對麵的晉楚尹終於露出了笑容,我心裏的石頭也漸漸沉了下去。忽然一隻手摟過我的腰,將我強壓到鏡子前坐下,“王妃,明日起,你就是晉國王後……到時候,我要你完完整整將自己交給我……”
銅鏡中這一對看似般配的人兒,此時的心卻像兩匹逆向而弛的野馬,早已遠到伸手也抓不到的天涯海角。我輕笑,尹華,你讓我完完整整將自己交給你,你憑什麼要?我又憑什麼給?……
我能來這裏,早已將自己心中一切美好希冀打碎,夢都碎了,我也再沒想過苟活於這世間……
“王爺您太心急了,而且,還想的太多了……今晚不曉得是否一夜難眠,您先出去吧,杳杳,得好好休息一下……”我閉上眼,將尹華的手從肩上拿下來。
尹華抽過手,卻沒有離開,而是聲音淡淡的,仿佛回到我初見他時,“杳杳,今日莫修與司徒嫣然撕破了臉皮……明日莫修若是不娶,齊欒撇不下大國的顏麵,放出話來,就是抓也要將慕容修抓回去!”
我冷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你!這不也是你想要的麼……”晉楚尹生生將抬起兩寸的手反壓了回去,“你最好知道你這是在同誰說話!若是你的一個不小心惹惱本王,你那香兒姑姑我可保不齊她……”
我猛然轉過身去,將劍抵著晉楚尹的胸膛,“你竟敢威脅我!……”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保她,就乖乖照我的話去做……王妃,今天晚上的夜宴,你可是全晉國最美的舞娘……哼!”晉楚尹轉身離去,徒留我呆坐在鏡前。
他竟然用香兒的命來逼我,就算是我想反悔想逃,無論如何也都會牽連到無辜……將頭深深埋進掌心裏,這幾個月,就像是走過了膽戰心驚的十載歲月,內心的恐懼、彷徨、矛盾以及愛恨深深纏繞雜糅,那股強大的毀滅力甚至能摧毀一個人所有的意誌力……
我一要親手毀掉慕容修,這點毫無疑問。在幾百冤魂麵前我沒有絲毫猶豫的餘地……可是晉楚尹明明有實力,為何一定要將殺人的機關交到我手裏?……我苦笑,不過,這場恩怨相報,算到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也好,最多,也就是背負個罵名罷了……
“娘娘……洗澡水好了,您該沐浴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