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依舊向前行駛,我內心的恐懼疑慮大過了惱怒,上前一步掀開簾子,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震驚,駕著馬車飛馳的,並不是太子府那些麵熟的馬夫,而是,曾將我兩次打昏的……太子手下的那個侍衛!
愣了有足足幾秒鍾,我回到車內,掀開馬車的窗戶,看著窗外迅速移動的一切,深吸一口氣,然而心中已做好了準備,我要跳車!
莫修,我不能為你做的更多,但我也同樣不能將你推向深淵。
這一刻明顯地安靜與我之前的怒罵形成了鮮明對比,車外傳來後重男聲,“杳杳姑娘,王爺早料到您會反悔,所以特另我來看著您,保您一路順風,您可別來無恙啊……”
我一笑,手已然撐開了車窗。然而就在我準備一躍而下之時,一隻手卻緊緊鉗住了我,力道之大遠不可想象。
我疑惑地回頭看去,緊緊抓著我的,竟是跟著我已有一月有餘,朝夕相處弱不禁風的香兒。我不由地張大了嘴,錯愕地看著那一處被緊緊鉗住的手腕,又猛地抬起頭以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望向她,“香兒,你怎麼會……?”
然而香兒抓著我的手卻沒有絲毫的鬆懈,麵對我的目光,她不由地將頭撇在一邊,“小姐,香兒,香兒是晉王爺的人……香兒自知對不住小姐,可是這相處的短短一月中,小姐卻是真心對香兒好,如今您除了眼下這一條路已沒有什麼退路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去送死!”
我失笑,沒想到尹華師兄竟然是這樣的處心積慮,竟然是這樣地善用人心,香兒在我身邊這麼久,我竟沒有發覺出一絲一毫的端倪。
沒想到下一刻香兒竟跪倒在我腳下,決堤的淚水傾瀉直下,眼神中像是有難言的苦衷。我冷冷望過去,“我還沒有怪罪你,你哭什麼……”
“小姐,小姐……杳杳小姐……香兒,香兒曾是夫人最鍾愛的百靈雀啊……”香兒說著,便要伸手去解衣領間的緞扣。
我被她的話早已驚得喘口氣都艱難,見她要解扣子,幾乎是下意識地阻止她,“……你,你說什麼……?什麼百靈雀……?”
如何也不能夠相信,眼下的小女子,竟然能是母親當年養在身邊的玩寵……我一個失聲,“不可能……!”
一個寵物,就算是再嬌小,經曆這麼多的歲月,總也不能夠看起來還如同年少模樣,甚至,還要比我小上幾歲的樣子……我眼裏的彷徨在下一秒馬上變為堅定,“這不可能!”
香兒愣了一秒,伸手拔掉嵌在耳後的發簪,容顏即刻開始發生變化,我嚇得退後,身子不由地碰到了馬車的內壁。
原本稚氣如水的麵龐,竟在發簪拔掉的一秒之內,頃刻間老了十歲,眉間還生生地印著一記羽毛印記。我咬著手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眼中卻不由地散發出越來越甚的恐慌……
“小姐。”香兒一粒粒解開緞扣,直開到胸前。眼前呈現出一道駭人的傷疤,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嵌入她的胸前。
我一把推開她,驚恐地大叫,“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香兒拉好衣服,緊緊地將我的手攥在手心裏,眼中含著淚,“小姐,香兒尋了您這麼多年,看到你這麼的漂亮聰明,真是說不出的高興,我想就是您母親在世,也一定會覺得欣慰……隻是……”
我顧不得她把話說完,急忙打斷,“你說我母親?你真的認識她?……”一時間得知與母親相關的事情,我莫名地激動起來,手掌中也浸出了汗。
“何止認得,我是你父親送給你母親的寵物,自從她嫁到吳家以來,整整三年我都陪在她身邊,而你母親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妻子,不光將家室Cao理的有井有條,對所有人也都是傾心相待,當時吳家從上到下,無不對她充滿了尊敬與喜愛。然而她作為一個外族女子,能夠做到這一點,也真是實屬不易……”香兒說著,眼中的淚花又一次地決堤,眸光渙散,像是回到了一段很遠以前的時光。
我被噎的緊,半晌才吃力地平複情緒,忍著在眼中大過一千遍轉兒的淚珠,抬眼看著這個近乎陌生的女人,“你說,我母親是外族女子?……”
香兒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這在當年要組織中已不是什麼秘密,小姐您竟不知?……”
我垂下頭,這些年來在蜀峻山上長大,師父盡他所能給了我一個逍遙快活的童年,然而對於父母家史,卻是極少提及。
師父不想我此生卷入無休無止的複仇漩渦之中,同樣,也是為了隨我父母的遺願,讓我的一聲如同這名字一樣,恬淡、寧靜、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