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軟怕硬的附屬性格——也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這個時候被徹底激發出來,不用張子謙進一步逼迫,我就像投敵叛國的奸臣一樣,通通招供了。
一邊盯著他衣袍角落,一邊心不在焉地將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是這樣的,把太平帶走後,我發現能夠用真氣修補他的傷口,於是……”
張子謙曾經說過,他不喜歡外表奢華的東西,越是質樸恬淡的美麗,越能雋永綿長。當時我對他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因為滿身珠光寶氣仿佛移動燈泡般的錦衣夜行,根本就是樸素兩字的反義詞!
隻不過他帶回家的東西,絕大部分都是如他所說的那般,平凡而不起眼的稀世珍寶。這座宅子的裝修也是如此。這樣說來,錦衣夜行的身份,隻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嗎?
“太平醒來後,就失去了作為太平碑化身的意識。當時在他麵前的人隻有我一個,所以他就直接認親了……”
膝蓋下的軟墊做工精妙,柔若彩雲。但是生在現代長在現代的我,又怎麼能忍受這種屈居他人之下的坐姿。無奈張子謙氣勢洶洶,令我完全不敢亂動。
如果我是孑然一人,早就拍拍屁股閃人了。本來就是你隱瞞在先,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先囂張起來了?就算夜郎王背後的勢力再大又與我何幹,我要帶著太平一走了之,天下又有幾人攔得住?更何況我本來的目標就是成為天下首惡,與一個人結仇和與很多人結仇根本沒有區別。
但是,我卻不能這麼做。
不光是因為變身的秘密,也不是由於太平的敏感身份,最主要的原因是,南穀雨的存在。
我可以拋卻與“錦衣夜行”的友情,無所謂身後多一支夜郎王旗下的追兵,就算全天下人都聯合起來討伐背負拐帶神器罪名的我,也不過是加快了我達成任務的進程。可是,隻有南穀雨,那個將我從亂葬崗撿回家的小子,那個一廂情願想培養出全天下最善良可愛的妹妹的家夥,那個從死屍堆中抱著我連夜逃命、為撫養我給人做工弄出一手厚繭的窮哥哥,我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太平之所以把西門泠喊成爸爸,很有可能是因為太平碑真身被他所吸收的緣故……”
普天之下,知道慕容血雨和南穀雨之間關係的,隻有眼前這個人。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
“張涵探聽到西門泠吸收太平碑的消息後,決定連夜出城,於是我們……”
是不是意味著——
“沒想到拐過幾個彎,就撞上了太平軍的巡邏隊……”
隻要殺了他!就不會有人知道血雨慕容和南穀雨的關係……
半空中,明月被一抹烏雲所遮掩,琉璃燈的光輝仿佛也隨之黯淡了下去,拂起窗紗的微風中,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