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身邊已經有兩位等待審判的罪人,張子謙建議我們還是盡量避免增加罪狀比較好,免得所有人都被列入太平碑攻擊範圍。排除掉半夜砸開客棧大門要房間的選項,一行四人終於在城西找到一個帶草坪林蔭的公園,草草安頓下來。
跟張子謙闖蕩江湖的日子不乏風餐露宿的時候,因此行李架上早就準備好了用毛毯和被褥改製的睡袋。說真的我很好奇南穀雨是不是也有超能力,怎麼能同時把這麼多裝備全部架上這個木質行李架,至少每次我和張子謙回家的時候,行李架上東西的體積會比出門時大上一倍(除去旅行中增加的貨物)。
草坪上的篝火嗶剝作響,張涵背靠插在地上的巨劍盤腿坐在師侄身邊,半長不短的頭發淩亂地遮住臉龐。
張子謙緊緊盯著這名照理說見到我應該分外眼紅的武當名俠,見他半天沒有反應甚至連動都不動後,終於開口問道:“張前輩,請問你之後有何打算?”
“打算,打算啥?當然是睡覺羅。”我替張涵回答完,然後朝張子謙喊道,“喂,過來幫我撐下防雨棚。”
張子謙嗖的一下出現在我身邊,伏下頭湊我耳邊低聲道:“喂,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啊?那人可是張涵耶!上次去武當的時候不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愕道:“奇怪……看他的身手,武功決不在你之下啊。為什麼還會被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兩年前摸上武當偷秘籍的事,當時負責引開守門弟子的我躲入一個雜草叢生的院落,結果撞見對麵那小子,將他剃作光頭順手撈了5萬惡行值。後來這件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所有武當弟子都把它當作奇恥大辱,每次我們被正道人士圍追堵截的時候最賣力的也是這群牛鼻子道士。
“沒錯,他的武功確實比我高出一截。”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一邊指揮張子謙扣上雨棚上的鐵環。
“隻不過,”確定雨棚的牢固後,我才鑽進睡袋,“進院子的時候他正好趴在石桌上睡覺,等我剃完他的頭發胡須也沒醒過來,於是我就大搖大擺逃走了。”這也是張涵今天沒有認出我的原因,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過我的臉嘛。
張子謙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他睜大眼睛仔細觀察那邊的師侄兩人,嘴角抽搐道:“這麼說,那家夥半天沒有吭聲是……睡著了?”
“恭喜你答對了,不過沒有獎勵。”我戴上南穀雨出品的溫暖牌眼罩,舒舒服服蜷起身子。
“坐著都能睡覺……這個世界上有怪癖的高手還真不少。”
要論古怪你未必輸人家啊,光那身能夠閃花人眼的“工作服”就可以榮登江湖怪人榜前三甲,還是非禮勿視看了就傷眼睛的那種。我一直很好奇,張子謙怎麼能跟人形燈泡似的在達官顯貴名門正派屋頂上飛來飛去四年都沒被打下來,該說這小子運氣太好呢還是那群捕快射箭的準頭太低?
“話說慕容你不是很怕屍體麼?怎麼今天躺在墓碑下都沒反應?”
“喂,從今天開始叫我小翠,我可不想穿幫啊!”
“哦。”
正要閉眼的我突然反應過來——
“什麼!!!墓碑????”那麼周圍這些石塔都是……
城西無名墓園響起一個淒厲的女聲,驚飛鴉雀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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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灑落下來,透過盈盈樹梢照亮墓園一角。
盤坐一夜的張涵突然動了動,然後展開雙臂,用力伸了個懶腰。
“啊~~~睡得真舒服。”看清對麵的情景,他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咦?你們這是……”
因為害怕一夜沒睡抓著張子謙下五子棋的我,以及因為陪我下棋沒法睡覺又被不斷輸棋的我打得滿頭包的張子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扭頭朝他咆哮:“看什麼看!沒見過棋瘋棋狂啊!”=皿=!
“啊哦……”張涵也不追問,事實上我很懷疑這個無時無刻保持著一張茫然臉的家夥究竟有沒有聽進我們的解釋,隻見他慢吞吞從地上站起,左手輕輕一提就把入地半尺的鐵劍拎了起來,巨大的劍麵閃出一道黑色弧光,瞬間沒入鞘中。
然後,他做了從現身開始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大俠的動作——朝我們拱手道:“多謝兩位救下青羿,這份恩情武當上下必當回報,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隻管提。”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然後搔搔亂發:“就是不知道師傅他們肯不肯幫……”
我頓時滿頭黑線,拜托,還幫忙咧?你們門派裏見過我真麵目的家夥看到我,恐怕早就一哄而上把我四分五裂了,要知道當年我順走的可不止是你的頭發胡須,還有幾本秘籍以及一柄鎮派之寶的短劍——那柄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短劍早已成為南穀雨削土豆皮的好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