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想想那些血肉模糊的場麵就覺得惡心,賀南不可能是這種人,她相信。
“快走吧,再不走陳陽就要播完廣播了。你還想不想去看他了。”蘇北終於中止了這無休無止的回憶,帶著江小白跑向行政樓。恰好,陳陽剛開始廣播,就在那一刻少年清澈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向整個學校,像是清晨從天空飛過的鳥,它小小的爪子在一點一點撓你的心。江小白的臉不爭氣的紅了,她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翹著腿,從外麵探進來的陽光灑在江小白白皙的腿上,像是一隻即將盛開的蝴蝶。蘇北倚在小白旁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但在這一刻,誰都知道對方心裏想著什麼。少女心裏裝滿了關於初戀的秘密,她們的意中人在某個程度變成了太陽,在任何你能想象的角落裏閃閃發光。陳陽如田邊清泉般的聲音流淌著,帶走了江小白每個清醒的午後。以至於在後來的很多年裏,蘇北去有一大片田野的地方都會想起陳陽,以及他那如晨曦的風一般的聲音,還有害羞的江小白。江小白低頭微笑時最好看,蘇北在每個無以複加想念小白的時候,閉上眼就是小白梔子花般的清純笑容。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小白永遠是北北心中的梔子花。
秋天的風打破了寧靜,行政樓東側的大門被呼嘯的冷風殘忍地推開,江小白伸手拉了下裙擺。她不到最冷的那天是絕對不會換秋季校服穿。蘇北脫下外套蓋在薑小白腿上,自己又往她那邊蹭了蹭,兩個人相視而笑。蘇北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小白,你說你萬一和陳陽在一起了他是不是也會和我一樣脫下外套幫你遮腿呢?”江小白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蘇北,“北北你一天都想啥呢,陳陽喜歡我那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說在一起了,這件事我想都不敢想,唉,北北你說他這種男孩子會喜歡什麼樣子的女生呢?”江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窗台上跳了下來,像隻貓一樣縮在蘇北腳邊。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口琴的聲音,撫在蘇北的心上,她朝窗外看過去,台球案上停留的鴿子呼啦呼啦散了。她忽然心就慌了,像是一個無處安放的氣球在一瞬間泄氣。家裏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蘇北的瞳孔充滿了驚慌,她捏了捏江小白的手,“小白,我覺得我家裏可能出事了,心裏頭不對勁。”就在這個時候,陳陽推開一樓播音室的門走了出來,他抬頭朝江小白點點頭,女生要動的腳步忽然就粘在了原地。眼前似乎投放了無數個光圈,陳陽在耀眼的光束裏熠熠生輝,他隨意一個轉身的動作也能將江小白的心全部抓取。江小白的眸子宛如星星般璀璨,在陳陽徹底消失在她們眼前時江小白眼中的光才一點一點消失,轉而成為清澈見底的堅定,像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銀河,每一個關於陳陽的消息都會激起她滿腔的熱情。隻為你迸發,陳陽,你又是否知道呢。
蘇北悲哀地拽了拽發呆的江小白,她無法抑製的緊張此刻爬滿了沒有立體感的臉龐。說實話,蘇北長得並不美,但是很可愛,俏皮的雙眼皮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越看越好看。可是此時,她眼角有掩蓋不住的慌張。“小白,你能陪我回一趟家麼?我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了。”這種感覺兩年前就有過,蘇北回家之後才知道媽媽被檢查出來疑似癌症的病,還好結果並不是很壞,專門去查了查才發現是地方醫院弄錯了。爸爸帶著媽媽去大地方看病,蘇北一個人在家裏哭,她甚至合著雙手試圖與之個世界做抗爭想為媽媽祈禱,即使媽媽把她在姥姥那裏扔了六年。小小的蘇北還是認真地為媽媽祈禱,無比虔誠。後來爸爸媽媽回來後家裏比之前不一樣了,蘇北開始和媽媽說話,她還是不肯回答爸爸的問題,可是她試著去理解父母了,冷了幾年的家終於像個家的樣子。
蘇北拉著江小白的手一路狂奔,她並沒有回自己的家。心裏隱隱約約覺得是姥姥出事了,她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姥姥,你千萬不能有事啊,我寧願是自己多想了。蘇北在心裏默念著,她的手被江小白拉的緊緊的。蘇北朝江小白看去,小白安然地笑了笑,她明白蘇北心裏擔心著什麼,北北就是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這麼拚命。
蘇北風塵仆仆地趕到姥姥家,果不其然,家裏隻剩下姥爺一個人,他滿臉悲戚地看著窗外的夕陽,陽台上的花瓣灑了一地,姥姥最喜歡的花凋謝了。落日的餘暉帶著滲透力極強的悲傷穿透蘇北身體裏麵的每一個細胞,將剛剛在路上默默祈禱的蘇北擊得粉碎。她強忍眼淚問姥爺,姥爺隻是默然地搖著頭,他蒼老的臉龐上增添了許多蘇北不認識的情緒,姥爺原來充滿疼愛的眼眸裏現在隻剩下癡呆狀,他背對著蘇北,靜靜地說“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