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說,人是不是眨眼就沒啦?”李治衝著他笑了笑,繼續看著宮門外的漆黑的爺夜。
王來福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他明白,皇上想讓他說話。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個人在說。
“大家說的啊,老奴不明白。不過這人,老奴在宮裏可是見得多了。這天天都有走的,或許是掖庭的小內侍,或許是洗衣的宮女兒,也有的是一宮的娘娘。有的默默無聞,走也就走啦,誰也不知道。有的天天哭靈,滿太極宮都是一片滿色,人也是走啦。”王來福的語氣不沉重,可是他說出的話著實讓李治覺得太沉重了,也太心酸了。
從他一生出來,就是皇室子嗣。更是太宗陛下的嫡子,是母儀天下的長孫皇後的小兒子。一直到他後來登基,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生命有過威脅。
李治也不再說話了,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也沒理會老太監說道夜深了該睡了的話。
這些年,縱使長孫皇後走了,先帝也走了,可是李治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死亡離他自己這麼近過,從來都沒有。當薛仁貴說出那句,山下突發大水,房屋淹沒近半,唯恐九成有失,請陛下移駕的時候,李治承認,他的腦袋在那一瞬間懵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知道自己有些怕了。握著媚娘的手,自己的手變涼了,出汗了,自己怕了。
原來死亡也曾離自己這麼近。
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父皇在晚年服用那些方士所謂的長生不老丹。原來自己那麼偉大的父皇也怕,也會怕死亡。
李治用眼睛打量了一下王來福,他知道他剛才說的對。無論是默默無聞誰都不知道,死了就扔出宮的太監宮女,還是那恨不得全國人都在為他守靈,為他哭泣的父皇。
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李治或許自己沒有感覺的到,但是在旁邊的老太監可是感覺越發的明顯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往常散發著溫和氣質的皇上,變得越來越陰冷了。偷偷的瞄了瞄李治的臉,突然王來福都嚇了一跳。一向仁善的陛下,今日的表情怎麼變得如此陰鷙。
‘生命都說沒就沒了,難道自己坐著幾年的皇帝,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自己都沒能做主做成過一件事情嗎?不,絕對不行。自己是皇帝,是這普天之下萬民的主宰,即便是將來真的死了,也要在死前將所有的心願全部完成。自己必須是這天下的主宰,誰擋在自己的前邊,誰就要死。’
手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小幾上,李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神狠戾的看著前方,仿佛前方有著什麼正在阻撓這他的人。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漆黑的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大家都知道,自從那個漆黑的雨夜開始,一向仁善的李治,也開始變得喜怒難測,開始變得越發的狠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