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蘭敏之的話,楊祭酒顯得有些驚訝。眼睛看向了他的方向,已經迷糊的雙眼看不清賀蘭敏之的麵容了,但是他能夠感覺的到。如今坐在自己麵前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大點兒的小孩兒了。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楊祭酒長長的一歎,眼皮都有些低垂了。祭酒夫人趕緊用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祭酒看向她,微微一笑:“我老了,你還小,回太學讀書吧!”
拒絕了,雖然他很感慨,但是他還是拒絕了,絲毫沒留情麵的拒絕了。賀蘭敏之早就可以想到,不論楊祭酒在自己麵前有多仁和,但是依舊改不來的是,他是個政客,一個做了一輩子官的政客。豈會因為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想法,豈會因為外人,來給自己招災惹禍。
“姨母有子,甚得聖上寵愛。此次不成,讀書何用?”賀蘭敏之沒猶豫的就回了一句。
初唐和別的朝代都不太一樣,別的朝代,皇帝的兒子都是鳳子龍孫,都是尊貴的很。即便是九龍奪嫡的時候,剩下的人除了八爺黨以外,其餘的人雍正也還是給了足夠的尊貴。但是初唐不一樣,先帝李世民的親兄弟,盡皆被他屠戮。當今陛下如此仁慈,他的兄弟又怎麼樣?承乾太子造反暫且不提,吳王李恪已經被殺,魏王李泰奪位失敗後,被貶囚禁,憂鬱至死。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唐朝的皇子不是鳳子龍孫,他們更像是蠱,被養蠱人放在壇子裏,爭相廝殺之後有一個脫穎而出,其他的就會一一死亡。
楊祭酒清楚,所以賀蘭敏之說出來了。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縱使他態度已經軟化了,但是仍舊是不想給自己找上麻煩。刻意避開了賀蘭敏之其中的寓意,說了句不痛不癢的回答。
“唉!”長長一歎,賀蘭敏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楊祭酒的小幾麵前彎腰施禮。有些話,他不想對楊祭酒說。本來就是留著送給楊家的族長的,這些話,對於這麼一個老人來說或許有點兒重了。
“您如今已然過了耳順之年,聽外祖母說,您已然向聖上乞骸骨了。您真的認為長孫太尉會護著楊家嘛?關隴太大了,沒了您,沒了可以和長孫太尉平等對話的人,您認為他還會顧忌楊家嘛?就算他會,其他人還會嗎?這大唐輝煌盛世,貞觀盛世,永徽盛世,楊家難道就要日薄西山了不成?就算您不願在管了,這楊家很大,有很多聲音,最起碼您也應該聽聽族長的聲音啊。不要讓這傳承了千年的世家,因為您的一次決定沒落下去。”說完之後,立刻朝著楊祭酒跪下,將頭顱緊緊的貼著地麵不敢抬起。他知道,這番話已經是逾禮了,這麼對一個一心照顧自己的老人說出這麼一番話,他也不好受。
或許,這就是政治吧!
當賀蘭敏之的頭緊緊的貼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