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芸大姐的交際麵自然比我廣得多,認識她的人不少,一進去就連連有人向她揮手打招呼。她隻得放開我的手臂,去應酬那些與她打招呼的人。
我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裝著很悠閑的樣子隨意走動。其實那時那刻,我像是一個被拋棄了無家可歸的小孩,心中充滿了失落和淒涼的感覺。
我想抽煙,但想到在公共場合抽煙是不道德的行為,於是向服務生問明了洗手間的位置,便向洗手間而去。
在洗手間抽了支煙,感覺舒服了不少。洗了洗手,出了洗手間。但卻不想回去,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
一路走去,每個包房裏都有客人,遠遠的就能聽到包房裏傳出的客人們的喧鬧聲。終於,我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包房門前。房門虛掩著,我俯身向裏麵窺探了一下,沒有看見人。我大喜,心想終於找到一片淨土了。
我趕忙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忙不迭迭的回過身將門反鎖上,以免有人來打擾我。我知道這樣毫無道理的霸占一間包房是可恥的,但我真的很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所以我自己首先原諒了自己。
然而,當我關好門轉過身去,卻看到一個女人側身躺在長沙發上,似乎是睡了過去。我怔住,當下進退不得。
正在我發呆之際,那女人輕輕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將身子平躺了過來。我一看她的臉,心不禁猛地一跳。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這場婚禮的女主角周靜玲。
許是她在睡夢中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睫毛微微顫動幾下,卷曲的手指突然握緊,霍地睜開雙眼,“誰?”
我心裏一驚,慌忙轉身欲奪門而出,她卻已經認出了我來,“蘇曉?”
我身子一僵,放在旋轉鎖上的右手緩緩縮了回來,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強裝出笑容,緩緩回過身去,“對,是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我以為這裏沒人,所以想進來休息一下。”
她已經坐起了身來,她的麵容和幾年前一樣,似乎歲月的流逝對她全無影響,她依然如我記憶中的那般美麗。
她看著我,用一種愧疚的眼神,“對不起,我嫁給了別人。”
她的話讓我的心如被撕裂一般疼痛,有著強烈的憤怒和不甘,雙手不自禁的握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剪過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我很想大罵她一番以作發泄,也想聲淚俱下的哀求她跟我走。但理智告訴我,一切都已經沒有用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竭力的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笑臉,“沒關係,我祝你幸福。”
心伴隨著我說出的每一個字而加痛一分,大腦嚴重缺氧,陷入了呆滯與混亂之中。我輕輕的咬了一下舌尖,勉強微笑著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了。”說完再不停留,轉身打開門,匆匆走了出去。
關上門,我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我以為我會掉兩滴眼淚以表哀傷,但卻發現眼睛是幹澀的,並無眼淚可掉。我回過頭看著門板,歎息著苦笑一聲。
席慕蓉的詩句突然湧上腦海:
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
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告訴你
內疚和悔恨
總要深深地種植在我的心中
盡管他們說
世間種種最後終必成空
我並不是立意要錯過
可是我一直都在這樣做
錯過那花滿枝椏的昨日
又要錯過今朝
今朝仍要重複那相同的別離
餘生將成陌路
一去千裏在暮靄裏
向你深深地俯首
請為我珍重
盡管他們說世間種種
最後終必終必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