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九年,從小學一直到現在,從咬著棒棒糖到開始向往外麵的風景,眼前這個男孩一直都是記憶裏重要的一部分,就如同油條與豆漿,離了誰都感覺少了一分滋味。他就像若桐背後的一棵樹,話不多卻幫助她、陪伴她,是方若桐為數不多能放下自己的地方,他似乎永遠都那麼溫暖,永遠都會在若桐身後,即使不言不語卻也足夠讓人覺得踏實安心。小學裏第一次相遇時林默咧嘴笑著和若桐打招呼,這個幹淨的大男孩就在若桐心裏深深留下烙印,那一抹笑容卻是此後再也揮之不去的安慰,卻也是他失蹤後翻滾不息的傷痛。
整整九年,太多的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若桐不敢再回想他失蹤的四個月自己是如何度過的,除了學業和父母給的壓力外,更多的是無止盡的絕望和恐懼,她害怕自己會失去那棵大樹,失去她唯一可以依賴的臂膀,她害怕之前九年的回憶都成了不可再複製的幻想。她一度痛恨過林默,為什麼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每晚夢境裏那張相同的笑臉卻時刻提醒若桐,她明明分外想念他,隻要他回來了,一切都好。
而此刻,這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麵前,正在一字一句地介紹自己的人,對,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帶著更加俊朗的臉龐和讓人難以察覺到的一絲憔悴。若桐不知道這四個月來林默究竟經曆了什麼,此刻的她隻想拋開這一切站在他麵前,去感受他真實的存在。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以至於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都在輕微的發抖,眼神也因為複雜的情緒不自覺的飄向了窗外。
“我是林默,樹林的林,沉默的默。。”腦子裏還是剛才的聲音,以前每天都會聽到的聲音,現如今感覺隔了一片樹林那麼遙遠。
“阿默你。。”
“若桐。。若桐?到你了若桐!發什麼呆呢.”一旁的何諾然用油乎乎的手搖晃著方若桐,勉強才把她從回憶裏喚醒。隻顧著驚喜林默的出現,若桐根本都沒有顧得上想自己的自我介紹。她抿了抿嘴唇,遲疑的走上講台,若桐看了一眼林默試圖找尋一些勇氣,那些曾經隻要林默在似乎就能輕鬆擁有的勇氣,她對林默的依賴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方若桐雙手不安的摩挲著,眼皮輕輕上抬,視線稍微掃了一下就注意到了林默,林默好像有感應一樣一直低垂著腦袋,絲毫不理會她的眼神。這未完成的眼神交彙,若桐來不及猜測原因,但她唯一確定的是她和她的阿默之間產生了無法逾越的距離,她說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但是林默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疏離和陌生。就在那一刻,她心裏最後僅有的一根稻草,也像海中浮萍,消失殆盡。
方若桐在講台上顯得局促不安,本內向的她還忽然失去了大樹的依靠,變得十分無助。“方若桐同學,放輕鬆,簡單介紹一下自己,跟大家認識一下吧。”是楊老師的聲音。這稍微給了若桐一點勇氣,她漸漸鎮定下來,若桐真的是恨透了自己內向的性格,正因為她的內向她羞於與人交流才會讓她在失去林默的時候感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呼。。方若桐加油,你一定可以。若桐漸漸平靜了下來。
“那個。大家好。。我叫方若桐,來自B中學。希望能和大家融洽相處。”雖然聲音很小話不多,但這一次是方若桐在沒有任何人的鼓勵下完成的,對,不依靠任何人,不過現在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了。這樣想著,方若桐又下意識的往林默那瞥了一眼,他還是低著頭,方若桐印象中那個時刻抬頭,眼中透出堅定的男孩好像已經隱藏在回憶裏了。
自我介紹就在嘻嘻鬧鬧中結束,方若桐記住了身邊這個沒頭沒腦的吃貨胖諾,記住了那個音樂節上幫她找回畫本的看似永遠精力充沛的男孩項陽,記住了見第一麵就開始鬥嘴的歐陽芠和範思礫,也看到了的林默。誰也不知道這些人在今後的日子裏有著怎樣說不清道不明的交集,會在他人的生命裏扮演如何重要的角色,隻是在此刻,大家都盡情的享受著相遇的美好,也憧憬著未來日子裏的無數種可能性。
青春就是這樣,如樹葉間的陽光落在臉上微微的癢,如夏暮的蟲鳴散在葦邊輕輕的響,如午後的露珠落在手心溢出的香。大抵都在這些美好的時光,有人突然的闖進你的生活,也許給予你措手不及,卻都在以後留下念念不忘的回響。
方若桐看著每一個人,這些人就是她的高中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