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泰猜的沒錯,李子乾此時的藏身之處確實誰都想不到。
那天早上,李子乾從家裏出來後便直奔城門,他是想搶在大刀會還沒封鎖城門之前趕出城去。可來到城門前,他並沒有貿然奔城門口去,而是遠遠躲在一個牆角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大刀會負責在城門口封鎖城門的周長青也是個聰明人,今天早上城門一開,他並沒有安排手下人埋伏成暗樁,而是讓幾個手下兄弟就大張旗鼓地站在了城門口顯眼處。他的目的很明確,隻要兩個搶匪不敢出城還留在城內,早晚都會束手就擒。
李子乾果然被嚇住了,他沒敢冒險,而是迅速折身離開了城門。
離開了城門,李子乾也沒有回家,既然已經出來了,他不想再回去連累薛朝忠和季雅君,所以,他便直接去了狗剩住的牛馬行胡同。
本來,他來找狗剩,是想告訴狗剩城門那裏已經被人盯上了,要另外想辦法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可就在他走到離狗剩家不遠的地方時,他忽然看到老栓和高老大帶著一大幫人綁著狗剩從胡同裏出來了。
李子乾趕緊躲進了路邊的一間鋪子,直到看著那一群人走遠了,這才又從鋪子裏麵走出來。
綁走狗剩的不是大刀會的人,而是老栓帶著紅槍會的高老大來的,這讓李子乾有點兒想不通。如意賭館不是大刀會的麼?這和紅槍會有什麼關係,紅槍會怎麼也來插上一手?
李子乾先是去了狗剩住的小院仔細看了看,見屋裏被翻得亂七八糟,顯然剛才抓狗剩時已經被高老大徹底洗劫了一番。不過,屋裏的一應家什物件卻也還都齊全,廚房裏的米缸裏甚至還有小半缸玉米麵,院子裏儲存的柴禾也很多,如果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城,這裏倒是個躲藏的好地方,別人肯定想不到他會躲在這裏。
李子乾冷靜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立刻決定就藏在狗剩家裏,一來狗剩在敦化一直是單身一人,知道他這個住處的人現在都知道狗剩已經被抓走了,不會再有人到這裏來找他。二來紅槍會剛從這裏把狗剩抓走,他們想不到李子乾也會潛藏在這裏,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就是這個道理。
雖然心中計議已定,可謹慎的李子乾並沒有留在屋子裏,而是轉身出去來到胡同外麵,找了個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蹲下來,耐心地靜靜觀察著那條胡同外麵的動靜。
關東的冬季天氣寒冷,人很難長時間待在室外,尤其是在晚上,室外溫度至少也要達到零下三十多度。在這樣的氣溫條件下,即使穿再多的衣服也不頂用,隻要一個晚上,就能把人活活凍死。
這也是大刀會自信能夠很快抓到李子乾的原因,因為一個外地人,在大刀會對全城展開搜索和抓捕時,是沒人敢收留他住宿過夜的。此時正是寒冬臘月,不比夏天,李子乾如果找不到安全的藏身之處,很快就會暴露出行藏。
此時,雖然是在白天,但天氣依然還很寒冷。李子乾抱著膀子堆縮在街邊的一堵土牆後麵,一邊絲絲哈哈地吸溜著被凍出來的清鼻涕,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不遠處的胡同口。
他之所以沒留在狗剩的屋子裏,寧願待在屋外忍饑挨凍,就是擔心會有人殺個回馬槍,把自己堵在屋子裏。“小心駛得萬年船”,在不確定狗剩家裏是否安全之前,他寧願待在外麵多挨一會凍。
果不其然,下午天快黑之前,一大群人手裏拎著武器,快步從遠處走來。他們在胡同前麵停了一下,就分頭向胡同裏麵包抄了過去,過了好久,才又陸續從胡同口出來,聚攏到一起,低聲商議了一會兒,這才轉身離去。
李子乾躲在土牆後麵,緊張地看著這群人離去,他的眼裏這時才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他快速起身,活動了一下被凍得麻木了的身體,左右看了看,這才不緊不慢地邁開步子,在灰蒙蒙的暮靄中,重新又鑽進了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