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狂風卷著砂礫,打磨著青銅獸車壁上,“東宇”兩個古老斑駁,但不失剛毅的篆文。
急轉的車輪,碾碎沿路石子,一路向冰巫河沿岸飛馳。
車後數百身穿破爛獸皮的東宇部落族人,扶老攜幼,咬牙緊隨。
車廂內,安寂若死。
隻有忽明忽暗的光影,透過車窗縫隙,映照在青年冷峻的臉龐上。
他赤著胸膛,貼靠在車廂壁上,青銅特有的刺骨冰涼,讓他神智保持著幾分清醒。
隻是車仗外,不時傳來士卒們的怨憤聲,讓他眼神陰沉。
“我受夠了,跟著這樣一個窩囊公子,我活著都不如死了。”
“我也是。什麼天賦異稟,不就是找女人嗎?除了這個,他還會什麼?隻是中了一支狼牙箭,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呸!真是丟盡了咱們東宇部落男人的臉。”
“這世道,就是人吃人,沒實力,就注定被大部落欺辱。要不是伯亞統領和夜王郡主保護,公子他早被青狼部抓去煉製享樂爐鼎了。現在倒好,女人保不住,連家都沒了。”
“……”
青年深深吸氣,目光微微下移,穿胸而過的黑毒狼牙箭,滴滴黑血,沿著箭杆,靜靜滴落。
而在心髒處,一團蠕動的暗紅血管,藤蔓般攀附在箭杆上,隨著車仗顛簸,扯出陣陣剜心的絞痛。
隻是他剛毅的唇角緊抿,哼也不哼一聲。
“沒想到我東宇皇極,竟落得這般下場。”
“天賦異稟!煉製爐鼎!簡直可笑。要不是因為轉世重生,帶來的那個該死的東西,我怎會如此墮落?”
“阿姐,我辜負你和兄弟們的情義了!”
東宇皇極緩緩握緊拳頭,掃了眼蜷縮在車廂角落,瞌睡的小女仆,思緒不禁又回到了前世的三千大世界。
那時他體質溺弱,孤苦無依,被天所棄。
可是幸得遇到“阿姐”,賞識他的一顆強者之心,毅然帶他進入三千世界中最為神聖的戰場,山河域界,尋找希望。
然而,希望是找到了,可就因為“希望”,他選擇轉世重生,卻落得如今被人唾棄的下場。
來到大荒世界,自七歲起,整整十年,為了壓製煉化體內這所謂的‘希望’,他不得不運用顛倒陰陽之法,與眾女歡好交媾,疏導戾氣。
可是因為方法近乎邪道,被族人不齒,就是外族人也是以此作為笑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本身沒有力量證明自己,不然身為部落公子,就是擁有再多女人,也是應當。
可就在昨晚,眼見就要成功煉化“希望”,以為可以揚眉吐氣。
卻偏偏在最後關頭,被青狼部落突然闖入破壞。
十年艱辛,付之東流,就差那麼一點點……
“青狼部落,當真可恨!可殺!”
想到恨處,東宇皇極鋼牙咬碎,一拳重重捶在腿上。
噗!
憤懣之氣上湧,箭瘡崩裂,忍不住的一口鮮血噴出。
“啊,公子!”
瞌睡的小女仆,一下驚醒,看著滿地鮮血,連滾帶爬搶到近前,慌神道:“公子,奴婢去叫伯亞統領。”
“不,別去。”
東宇皇極聞言,臉色微變,手掌按壓箭瘡,嘶聲低喝:“別去,月兒。”
“公子……”
月兒一愣,望著主人不容置疑的目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月兒,我這不還沒死嗎?別哭喪著臉,我的命可是比神魔還硬呢!”
看著月兒停下,東宇皇極神色一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
月兒不出聲,隻是看著那箭瘡湧出的黑血,眼淚不受控製的,簌簌而落。
但她死死咬著櫻唇,拚命點頭。
東宇皇極看得心中一歎,咧了咧嘴,感受箭瘡湧出的熱血,迅速變涼,眼神又漸漸沉凝下來。
“月兒,你說公子我,是不是個廢物?是不是伯亞比我更適合統領東宇部?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夜王那丫頭?自從兩年前她被迫嫁給我,就沒正眼看過我,你說公子我,是不是連男人都不算了?”
“不,不是的。”
月兒猛抬頭,小臉緊繃,聲音堅定道:“公子在月兒心裏是最強男人。月兒不知道夜王郡主為什麼那樣,也不知道伯亞統領是怎麼了?月兒不是聰明的丫頭,不過,月兒以前聽老君上說過,他說在這大荒世界,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
“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
東宇皇極一愣,旋即嗤笑一聲,這個道理他當然懂。
無論前世今生,實力永遠是亙古不變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