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小女兒死後，公教育大家一定要積德行善、少殺生。過了很長時間，公一家都平平安安，人們的戒備心小了，也不再秉承諾言，大兒子振縣還做起了殺豬生意。
振縣長得矮而胖，背上有羅鍋。有哮喘病，嗓子眼裏像有人拉風箱，老是“呼啦呼啦”的。可就是這樣，他卻是遠近聞名的殺豬匠，殺豬技術很高，人稱“一刀準”。經他殺過的豬，一刀下去，正中豬要害，豬少受罪，血流得幹淨。振縣今年七十七歲了，已經封刀多年，沒有特殊情況，他不再親自操刀，都是他的一批徒弟在支撐著方圓幾十裏路村莊的殺豬行業。
今天是特殊情況。小鬧的爺爺是他老鄰居，是個好人，想當年振縣困難時期，沒少幫襯他。不過，好人不長壽，老鄰居已經死多年了。老鄰居的兒子叫王早，是個孝順的孩子，每逢過年都要殺豬祭祖。而每次殺豬，都由振縣執刀。振縣從不推辭，雖然封刀了，但王早家的豬，他還得殺。
振縣提溜著殺豬刀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前麵是小鬧提著馬燈在前麵照明。振縣走到老家門前停住了，他聽到了幾聲淒厲的叫聲。尋覓一圈，最後尋到了門前一棵大洋槐樹上。那上麵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了兩隻烏鴉，在“嘎，嘎”地叫著。
烏鴉叫，喪事到。振縣不由心中一驚。老家裏住著九十八歲的父親和九十八歲的母親，難道二老有災難？他看了看小鬧，發現小鬧提的馬燈燈光暗淡了下來。火苗變成豆粒大小，而且還在馬燈罩子裏像螢火蟲似的到處亂蹦，好像沒有馬燈的玻璃罩，就能飛上天。
你好好拿著馬燈，別亂哆嗦。振縣對小鬧說。
小鬧低頭看了看馬燈，有些驚恐，說：我，我沒，沒哆嗦啊，是馬燈壞了。
振縣沒再說什麼，也沒再往前走，而是轉身向老家大門走去。
小鬧提溜著馬燈哆嗦著在門前等。
大門沒拴，屋門也沒拴，振縣很順利地就站在了屋門門裏。他不能再走了，本來不大的房間裏擺著兩口棺材，也就隻剩下很小的空間了。裏麵還放著板凳、飯桌和日常用具，他再向裏走，可能要碰倒一串。
爹。振縣大聲喊著。
誰啊。爹身體不好，日本鬼子進中國的時候，被冷槍打斷了三根肋骨，後來用南瓜糊傷口糊好了，但身體一直不好。到了現在這個年齡，不但身體不好了，腿腳也不靈便了。不過，耳朵還好使。
我。振縣說。
有什麼事嗎？
我去給王早家殺豬，正好路過，過來看看。
你殺一輩子豬了，可別再殺了，殺生多了不好。
我不早就不殺了嘛，隻是王早殺豬是給他爹上墳用的。你也知道我和他爹的關係，這點忙不幫，說不過去啊。
哦。
我娘呢？
哎，老東西，兒子來了。母親腿腳好，身體也健康，就是耳朵不好使。父親用腳瞪了瞪床上的老伴，老伴嗯了一聲，劃著了火柴點亮了燈。看到兒子站在門口，母親坐在床上問：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