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孩子玩是天性,不讓出去玩,也不讓找夥伴一起玩。黑早生感到無聊,就自己找樂子。
白天,大人們要去山上幹活,姥姥就讓他在他們幹活的附近山溝裏玩水。
那時山溝縱橫交錯,而且每條山溝裏幾乎都有水。有水的地方就會有魚、蝦、螃蟹。大人們幹活,黑早生就在山溝裏拿著笊籬撈魚摸蝦扣螃蟹。可是,時間不長,出了一件事,把姥姥姥爺又嚇了一跳。
秋天,太陽很熱,但風是涼的。黑早生照例去山溝裏撈魚摸蝦扣螃蟹,可也奇怪了,那條山溝裏居然什麼沒有。他想著是不是都躲到石頭底下去了,就翹著頭伸開雙手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去摸,等摸到一塊大石頭底下的時候,一條蛇像一支箭似的射了出來,他被嚇得仰臉摔倒了。身後是一塊尖頭,後腦勺正好磕在石頭尖上,黑早生當時就昏迷了。
姥姥姥爺總是時刻觀察著我的動靜,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沒有外甥的身影晃動,姥爺便大聲喊起來。喊了幾聲沒人應聲,知道又出狀況了,趕緊跑過來了。
一看早生仰臉朝天躺在那裏,腦後還有殷紅的鮮血流下,石頭上流下一道紅印,像蚯蚓在爬。姥爺嚇壞了,抱著早生大聲呼喊:早生,早生,孩子,你怎麼啦?
早生睜了睜眼,說了聲:姥爺。接著躺在姥爺懷裏不動了。
姥姥和舅舅隨後趕到了,遠遠地就問:什麼事什麼事?
姥爺抱著早生慢慢站起來,說:摔到頭了,還流了血。
姥姥嚇得說不出話來。舅舅說:走,快送醫院。
姥爺如夢方醒,抱著早生飛跑起來。
好在石頭隻磕破了頭皮,腦子沒受多大的傷,包紮好,打了一針,拿了幾片消炎藥回去了。
黑早生受傷了,怕母親和父親擔心,姥爺姥姥沒讓他馬上回家,而是放在山上養傷。養傷期間,姥爺上山幹活,讓姥姥在家看著。
過了幾天,黑早生傷好了,要出去玩。姥姥不讓去,說:玩什麼玩?要玩在家裏玩,也不能出去。
早生可憐兮兮地說:在家沒麼玩。
姥姥想了想說:去喂雞。
早生喂雞不像姥姥那樣,拿一把糧食,邊咕咕喚著雞邊一點一點撒。他用瓢子挖了半瓢糧食一下都撒到地上了。姥姥心疼糧食,說:小祖宗啊,可別糟蹋那點糧食了。
姥姥要忙家務,他一個人圍著姥姥轉,礙事不說,還哆囉得姥姥心煩。有一天,姥姥煩極了,指著大門外一棵大樹說:你去粘知了吧,粘多了姥姥給你炒著吃。
那是一棵不知名字的樹,從下到上都長滿了側枝,風一刮,那棵樹像一條大毛蟲似的在蠕動。
這棵樹長得沒有章法,但上麵卻是藏知了的好地方。黑早生學著舅舅的做法,抓一把麥粒放在嘴裏嚼,嚼久了,就剩下黏糊糊的麵筋在嘴裏。他把麵筋糊到一根長竹竿上,看見知了在那裏可著勁叫著“熱啊熱啊”,就悄悄把竹竿上的麵筋向知了翅子上一觸,知了就被粘住了,然後趕緊放下竹竿,把知了摘下來放進袋子裏。
知了被粘住,總要拚命掙紮,還發出淒厲的叫聲。叫聲總會驚擾一批知了逃走。當然,也有些知了被黏住了,掙紮逃走的。
這棵樹上不知有多少隻知了,一批被驚擾,另一些仍然巋然不動。黑早生總是在這棵樹上黏到十幾隻知了,驚飛幾千隻,最後還會有知了在那裏叫喊。
黑早生畢竟小,才幾歲,粘一天,也粘不到幾個知了,但姥姥能安心幹家務活了,還是很高興。為了鼓勵黑早生,姥姥會挑選一隻最小的雞蛋,把知了剁碎,放上點辣椒炒熟,讓他卷煎餅吃。
知了皮像牛皮一樣硬,我隻是象征性地嚼一嚼就咽了,但雞蛋合著知了的香味卻在嘴裏存留很久很久。
白天粘知了,晚上去福泉家門前玩。那裏有塊大石頭,上麵有個平坦光滑的頂,足有三間房那麼大。平常是福泉家的打麥場和晾曬場,夏天晚上就成了孩子們涼快的地方。
孩子在一起,沒有正型,玩耍起來也沒有章法。這就出現了安全隱患。
一天晚上,夜幕降臨,涼風開始光顧。福泉年齡最大,又是在他家場院前,他就成了孩子頭。每晚的活動內容和活動方式都有他確定。
這天晚上福泉獨出心裁,讓所有孩子脫光了衣服在曬場蹦,不準停,看誰蹦得時間長,誰是大官。大官有權懲罰那些失敗者。
黑早生怕挨打,雖然年齡最小,但也不示弱,跟著大孩子們拚命蹦起來。可蹦了一小會,黑早生就感覺體力不支。這時,福泉的母親過來了,看到一群光腚猴像青蛙逃跑似的亂蹦,喊了一聲:小兔崽子們蹦躂嘛。
這一嗓子把福泉驚著了,一個趔趄摔倒了,把黑早生撞到了石頭下麵,隻聽著哇一聲,就沒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