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蘇景衡驀然抬首,哆嗦著雙唇。
“不什麼!”流蘇崩潰到了極點,淚花飆出,再也顧不得了,直接撲到他懷裏,腦袋蹭著他的僧衣,哇哇哭起來。
“你個混蛋,傻瓜,世上最蠢的禿驢!從來都是你在哪我在哪,你不在的地方我活著有什麼意義?你若是不要我了,我留著這條命有什麼用?蘇景衡,你空念了那麼多阿彌陀佛,你解救世人於水火之中,卻為什麼不願意解救我。我不過……不過是喜歡你罷了,犯得上被你這樣嫌棄、這樣遺棄,你都沒把我當人看!”
她口不擇言,胡說一通,將不滿徹底渲泄掉了。
可憐蘇景衡被她說的又難過,又痛苦。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分毫,更不敢分辯。
懷中的泣聲愈來愈輕,終於隻剩“嚶嚀”的一兩聲。
熟悉的懷抱,讓她貪戀、懷念,一輩子不想放開的懷抱啊!
就算他從不顧及她的想法,她還如螢火一般,奮不顧身地撲向他。她心中氣惱,環著的手卻一刻也不想鬆開。
“蘇景衡。”她低低地喚。
“嗯?”
“以後不要拋下我了,好不好?”
“好。”沒有半分猶豫。
他答應了?
流蘇幾疑自己聽錯,水眸睜得亮閃閃,“真的?”
“真的。”蘇景衡對上她的視線,溫柔而**。
他臉上異於平常的神情,令她有些不信。然而,她很快就釋然了。
因為他說過:他從不打誑語。
“這裏是僧人的居所,你不能長住。”看到流蘇開心了一些,蘇景衡這才推開她,轉身坐到了另一側。
“那我住哪?你又要趕我走了?”
她心急的模樣讓他失笑,他搖頭,“我會將此事告知玄德法師,他會幫你臨時找個住處。我現在就寫信給子墨師兄,讓他來此接你回迦葉。”
“啊——這還不是趕我走啊?”
眼瞧著她又要生氣,蘇景衡無奈道:“我在此間多則半年,輕則三月,遲早會回去的。你放心,我既然應承了你,以後我總不會丟下你不管。”
流蘇撇撇嘴,勉強道:“這還差不多。”
蘇景衡又好笑又好氣,將桌上經書拾掇幹淨,鋪上一張信箋。
“這就要寫信嗎?我幫你研磨。”流蘇搶過一旁的石墨,衝他嫣然一笑。
那笑太過耀眼,蘇景衡眉眼一突,驀地心跳如麻。
他匆忙低下頭,臉上一片潮紅。
可惜,流蘇看不見。她隻是無意識地靠近他,手中研磨,眼睛也在他筆下轉悠。
靠上他的一刹那,蘇景衡的身子又僵了僵,呼吸驀然一緊。
她今天熏的什麼香,濃鬱沁人,直往他鼻子裏鑽。他試著屏住呼吸,試著挪開身形,卻依舊擋不住的心猿意馬。
頭上冒出涔涔冷汗,手不住顫抖,他控製不住手中的筆,落到紙上氤氳成一團黝黑的墨漬。
“蘇景衡,你怎麼了?這天很熱嗎?不覺得啊。”流蘇抬手抹臉,一點汗都沒有。
急促的喘息聲,蘇景衡艱難出聲:“流蘇……你,你先出去。”
“怎麼回事?你身體不舒服?”流蘇不退反進,掏出一方絹帕,就往他臉上抹……
他的手動了,卻是抓住她的玉腕,狠狠地,攥緊。
流蘇大吃一驚,忍不住望向他的臉,恰好望進他的眸子裏。
那本是清澈得如雲似霧的眸子啊,此刻布滿了紅色血絲,正猙獰著將流蘇望著。那裏頭有痛苦、隱忍,更多的卻是濃的化不開的渴望。
被這雙黑沉的,亮的驚人的眼睛望著,流蘇很是害怕。
“蘇景衡……”她低低的一聲。
“啪——”筆掉下。握筆的手落在她纖細的腰上,微一用力,拽她入懷。
胸脯貼著胸脯,流蘇“啊”的叫出聲。
他怎麼了?流蘇為什麼在叫?
蘇景衡緩緩睜開雙眼,短暫的清醒後,他的眼睛落到淺粉的那道疤上,隨後又迷亂起來。
這條疤,是他的孽,他的罪,他的嗔念。
這輩子,都會是他的心劫,不,是心魔啊!
驀地——
唇緊緊貼了上去,細軟的,溫柔的,一遍遍,輕輕來回舔*舐。
流蘇魔怔似的,一動不動。心卻跳動的厲害!
被他溫柔的對待,這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前二世。
可是,不對!她認識的蘇景衡不是這樣的,這裏頭一定有古怪。
她推開他,離他炙熱的氣息遠了些。
抬頭,一雙邪魅的曈子,又漂亮又妖異,眸心像簇了兩團火,正洶洶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