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再次變得安靜下來,隻有紗簾在風的呢喃中輕輕飄舞。
抓著頭發靜靜地坐了片刻,直到冷汗被吹幹,狂跳的心髒徹底平穩,風言才掀開被子下床,走進浴室,也不開燈,擰開龍頭任由冰涼的水幕撒在頭上身上。
溫度自調節係統啟動,冷水很快變得溫熱,順著棱角分明的麵部輪廓嘩啦啦往下淌,落地之後飛快滾入過濾網消失無蹤。
如果,這個夢也能這樣消失該多好,隻要忘記,各種從未體會過的奇怪感覺應該也會隨之而去吧。
可是……
為什麼會覺得有些不舍呢?
風言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今年才十八歲,剛剛從高級精英學院畢業,即將進入基因管理局工作,在他這簡單到近乎單調的十八年生命中,從未遇到過夢境中類似的女子。
這樣的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更何況,他不是自然孕育,而是誕生自培育基地,他的情感基因是經過特殊調製的,比舊時代人類的標準值低五倍,幾乎不會產生特別極端的感情波動,從而能夠更加專注冷靜的處理問題。
這樣的他,怎麼會僅僅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產生如此強烈複雜的感覺?
“我一定是太累了,這不過就是一個夢,一個和我無關的夢……而已。”風言搖搖頭強行停止胡思亂想,關掉淋浴擦幹水漬,返回床上繼續睡覺,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隻要閉上眼睛,那些噩夢中的畫麵就會紛至遝來,那些陌生複雜的感覺也會隨之浮現。
輾轉反側了足足一個小時,風言終究還是爬了起來,取出古老的白紙和素描筆,深吸口氣開始一下下揮動筆尖,複刻夢境中的畫麵。
筆尖和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在夜色中回蕩,他喜歡這聲音,因為這聲音總能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所以他喜歡素描,喜歡這種用最原始線條,最簡單顏色描繪世界的方式。
不知不覺,天亮了。
夜風停歇,紗簾止舞,第一縷明媚的陽光穿過窗口,悄然爬上潔白的畫紙,爬上她素色線條勾勒成的秀發,以及模糊的臉。
沙沙聲戛然而止,風言放下筆,望著陽光下畫紙上穿著婚紗的美麗女子,忽然感覺心中異常寧靜。
“不管你是誰,我會記得你的。”風言喃喃自語,最後看了一眼畫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將畫卷起,封存。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打開這幅畫,因為他的生命注定沒有婚姻,他將一個人沿著既定的線,走到命運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