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旺達二世苦笑道:“因為我染上了傳染病,病得迷迷糊糊的,之後被一個農夫送去了邊境的村落,等我醒來的時候,薩魯已經是皇帝了,我也想過要回來替薩魯洗脫冤情,但……是我的私心吧,雖然母後作惡多端,但她畢竟是我的母後,我不想讓她死後還被世人唾罵,所以,我就決定不再出現,打算守著這個秘密過完下半生。”誰想到這秘密仍是沒能守住。
他說完,視線落在桌子上那被黑布籠罩的頭骨上,為了守住一段醜事,他殺了一個無辜的人,犯下了一生都無法彌補的罪過。
神殿裏再一次變得寧靜,但不同於剛才,混合著濃重且壓抑的氣氛,沒有人開口說話,仿佛一開口就會墮入無盡的深淵中。
“陛下……”靜謐的空氣中猝然響起莫布蒼老的聲音,眾人回望,隻見他顫悠悠地在薩魯麵前跪下,老邁但依舊紅潤的臉染上一層愧疚,那雙精銳如鷹的褐眸有著最深層的自責,“陛下……”他叫著,似乎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突然間發出帶著哽咽的抽泣聲,他顫抖地趴伏在地上,用額頭抵觸著地麵叫嚷道:“臣等愧對陛下,愧對陛下啊。”
聞聲,一幹元老院官員也都倉皇下跪,雙手伸直緊貼著地麵趴伏,齊聲嚷道:“臣等有罪,臣等有罪,請陛下治罪。”
如今真相大白,他們該拿什麼臉麵去麵對眼前這個無辜之人,慚愧、自責、羞恥融合成為一把利刃刺得他們連站的力氣都蕩然無存了。
薩魯冰冷的綠眸逐一掃過他們蜷曲在地上抖瑟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他緩緩站起身,雙腳像是捆上千百斤的巨石,艱難地邁出步子,然後打開沉重的殿門,踱步而出。
阿爾緹妮斯沒有追上去,她知道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而她幫不上他。
“陛下!”莫布見他離開,慌忙抬首,臉上已是老淚縱橫,自知有罪,不敢起身,隻能伏跪前行,由於動作過於猛烈,被衣衫絆倒,重重摔趴在地上。
路斯比急忙上前扶起他,“讓他一個人靜靜,這孩子苦得太久了。”皇室將他戳刺得傷痕累累,他需要時間去治療傷口。
“路斯比,當初我該聽你得,你說得對,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是糊塗蛋。”
“你現在自責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要怎麼去補救!”真相雖然已經大白,但是這樣的醜事又該怎麼處理,公之於世是萬萬不可以的,那麼又要怎麼去洗刷陛下的冤屈。
一句話如當頭棒喝,讓沉浸在自責深淵的莫布赫然清醒,沾著鼻涕和淚水的老臉瞬間凝重起來,他看向站在角落的努旺達二世,眉宇下意識的攏成一條直線。在路斯比的扶持下顫然起身,然後對著還趴跪在地上的其他官員喝道:“今夜的事,誰都不可以說出去,聽到沒有。”
眾人抬首,驚見他眼中的冷冽,明白今夜的事無比重大,齊聲回應道:“是,莫布大人。”
莫布鬆了口氣,轉首看向角落,“努旺達二世……”他頓了頓,眼神微變,稱他陛下是不可能了,但他畢竟是皇族後裔,隻得作揖恭敬地喊道,“努旺達二世殿下。”
聽到他的稱呼,努旺達二世眼神閃出一抹苦澀,他能看出莫布眼中的意思,他已經不是皇帝了,稱他殿下,算是給他薄麵了,否則以他的任意妄為,不被唾棄已經是萬幸,他已不苛求什麼了,隻是……他望向殿門,薩魯可會原諒自己?
神殿裏,官員們正提出善後的事宜,阿爾緹妮斯沒有興趣去攪這趟渾水,她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不是她所能幹預的了,她現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薩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半晌後,莫布和路斯比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來到她身邊,極其恭敬地將擬訂的提議告知於她。
她微微詫異,既然他們都已經安排好了,又何須告訴她。是她的錯覺嗎?怎麼看起來他們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