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原因隻有一個,不是他不願,而是不能。
“其實,當我聽路斯比爺爺說起薩魯的童年時代時,我就一直都覺得很奇怪,薩魯貴為皇子,又是皇妃的兒子,所謂不看僧麵也看佛麵,那些皇子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惹皇妃的兒子。因為依照萊納對地位的看重,我相信她是個絕對強勢的女人,即便她覺得薩魯不能帶給她地位和榮耀,依她的個性,也絕對不會讓人騎到她的頭上撒野,然而為什麼那些皇子們會越來越猖狂,甚至是肆無忌憚呢?”說著,她的臉色就愈發的陰沉,每每提到萊納這兩個字,幾乎都是咬著牙說的。
“第二,就是萊納臨死前曾說過的話,她說‘當你出生的時候,為什麼我會心軟沒把你掐死!’我覺得很奇怪,她為什麼不說‘我不該生下你!’或是‘為什麼我會把你生下來!’這樣的話,而且還提到了心軟,聽起來就好像是,她本來就計劃要殺薩魯,但卻在實施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而罷手了,所以才會有心軟這個詞的出現。這兩個疑問也一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發現薩魯是芙蓮娜的孩子之後,答案才被我找到。”
她的神色突然一凜,眼中充滿了憤怒。“那就是嫉妒!因為嫉妒,她指使皇子們去欺淩年幼的薩魯,甚至暗示他們就算做得再過分,也不會有人去追究,所以皇子們才會越來越猖獗,甚至是肆無忌憚。”
她說得恨之入骨,聽的人也冷汗潺潺,尤其是努旺達二世,更是慘白著一張臉,空洞看著遠處,無法出聲去辯駁。
“雖然說是嫉妒,但是我始終覺得連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她都想殺,這種嫉妒要深到何種程度才能如此喪盡天良,或許那不能稱之為嫉妒,可能稱之為嫉恨會更恰當一些,那麼她在恨什麼?因為芙蓮娜搶走了她的丈夫嗎?不,像她這樣的女人或許渴望愛情,但遠沒有地位來得強烈,這時候我就猜想,或許因為薩魯的存在會阻礙到她什麼,她才會想要殺他。對她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無疑就是地位,但是按照鐵列平的皇位繼承法,薩魯根本不可能會阻礙到她什麼,接著,我就發現了這個!”
她走到路斯比身旁,取過他一直緊握在手裏的黏土版。“上麵寫的繼位優先法則,讓我茅塞頓開。”
這時才緩過神來的路斯比欷歔道,“這是鐵列平陛下在撰寫繼位法時附帶的優先法則,但因為赫梯當時已不再實行兄妹或者姐弟結婚,加上後來的幾任皇帝陛下也沒有類似的情況,這條優先法則也被逐漸淡忘了。”
“法則是被淡忘了,但當有人想要用的時候,它卻依然存在。”她別有深意地說道。
“你是說……”路斯比似乎有些明白了。
“按照蘇皮利盧烏瑪斯一世的瘋狂,為了讓芙蓮娜回心轉意,他極有可能重新動用這條法則,既然無法讓她做皇妃,那麼就讓她的兒子做皇帝,讓她做皇太後,照他那種恐怖的占有欲,他絕對會如此做。”
眾人嘩然,細細回想蘇皮利盧烏瑪斯一世生前的為人,的確可能,像他那樣的男人,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這條法則也成了芙蓮娜公主的催命符。”她歎了口氣,感慨萬千。
聽聞,努旺達二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罪惡感而跪倒在地,捶打著地麵,哭叫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嘶聲力竭地哭喊著,那噩夢般的一幕在他腦中回放,至今讓他無法忘記。
正如阿爾緹妮斯所推測的,當時的蘇皮利盧烏瑪斯一世的確想用這條繼位優先法則來挽回芙蓮娜的心,但這件事卻被萊納知曉。當夜,她就讓人從皇宮中取來赫梯的繼位法典,瘋了似的查找,當她看到那塊已經字跡開始模糊的繼位優先法則時,全身的毛孔都為之收縮,有一種無形的威脅讓她喘不過氣來,那雙美麗清澈的眸子因為妒恨而變得灰暗不明。她用手扣緊膝蓋,拚命壓製住想要怒罵的衝動,眼神卻泄露了她醜惡的靈魂。
八個月後,在禦醫哈比聲稱芙蓮娜早產的情況下,一個幼小的生命在狂風暴雨中誕生,他響亮的啼哭聲響起的時候,連著幾個月肆虐諸國的龍卷風消散在赫梯的上空。
然而,死神的鐮刀卻無情地揮向了芙蓮娜。趁著蘇皮利盧烏瑪斯一世接待米特使者,無法趕來的當頭,萊納下令心腹用枕頭將芙蓮娜活活悶死,然後又將毒酒硬灌進哈比的嘴裏,殘忍地殺害了她們。
當時,原本已睡著了的努旺達二世,因為聽到嬰兒啼哭聲而醒了過來,循著聲源來到芙蓮娜的房間,親眼目睹了母親罪惡的行徑,他被嚇得摔倒在地,全身顫抖地張著驚恐的眼睛。
眼看著母親陰狠地走向哇哇啼哭的小嬰兒,他連滾帶爬地來到她身邊,扯著她的衣裙哀求,或許是他的舉動感化了她,也可能是她良心未泯,她最終沒有下手。
之後,在萊納唱作俱佳的哭號下,蘇皮利盧烏瑪斯一世以為芙蓮娜是因難產而死的,並沒有看穿萊納的陰謀,也沒有下令徹查此事,而努旺達二世也不敢將真相說出來,芙蓮娜就這樣被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