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句話,亞莉眼前一片昏黑,幸好有瑪爾及時扶持住,她才沒有厥倒在地。黑色的眸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紅潤的臉色瞬間慘白,對上那雙暗沉綠眸,無言以對。
薩魯走後,她頹然地坐在地上,腦海裏縈繞的隻有一句話:除了皇妃的位子,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是賞賜?提醒?還是憐憫?
眼前猛地閃過一道嬌俏的人影,他是因為她嗎?
艾麗沙狂肆的譏笑聲在她耳邊回繞,怒火、妒火焚燒著她的心,黑眸裏迸射出殺意,握緊拳頭任由指甲戳刺著掌心。
宰相府邸位於哈圖沙什城右邊較高的地勢上,是座圓形的建築,周圍環繞著幾棵綠意蔥蔥的大樹,隨著微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高大的石門上雕刻著宰相的徽記——枝繁葉茂的托拉姆樹,寓意宰相是輔助帝王,連接百姓與皇族的橋梁。
內部的構造大體與一般的宮殿無異,主屋與大廳在最深處,向前延伸成弧形的是馬廄、仆人房、廚房,主屋旁是清波碧水的蓮花池,架著方形的石階,可以通往右翼的貴賓客房。
此時,負責打掃衛生的幾個仆婦交頭接耳地在庭院裏說著悄悄話,本以為宰相大人去皇宮迎駕,不回來用晚膳了,怎料隻隔了少許時間,他就風塵仆仆而回,懷裏竟還抱著個絕美的少女,臉上的表情更是寵溺無比,前所未見,因此她們都在猜測那個少女的身份。
而客房裏,侍女們也都難掩好奇之色,偷偷地窺視著床上的少女,嘰嘰喳喳地亂成一團。
可惜,當事人好夢正酣,完全沒有反應。
清風微起,窗幔隨風而飄,空氣中帶著甜甜的玫瑰花香,夕陽染紅了天際,橘紅色的雲彩帶著些許紫色在天際遊蕩。宰相府的廚房裏炊煙嫋嫋,仆婦們一邊閑話家常,一邊忙碌地準備膳食。
道路上揚起的一陣塵土消散於宰相府前,印著宰相徽記的石門被打開,侍衛一見來人是皇帝,立刻惶恐地俯首跪地,然後才拉開大門讓馬匹進入,馬廄的小廝也誠惶誠恐地接過馬繩,不敢怠慢。
一旁疾步而來的是個年老的管事,他恭敬地作揖,然後引領皇帝進入主屋大廳。
燈火通明的大廳裏,兩三個侍女正在擺放著膳食,路斯比捋著白須坐在首座,閱覽著手中的黏土版,時而蹙眉,時而歎氣,一鬆一緊的表情弄得周邊服侍他用膳的侍女也跟著長籲短歎,這個老主人醉心於公事時,總是雷打不動,百叫不應的。
突兀地,急促的腳步聲先行而來,衝破了一室的寧靜,同樣白發須眉的管事托伊魯氣喘籲籲地站立於門口,高聲嚷道:“皇帝陛下駕到。”
侍女們立刻跪地恭迎,唯獨首座上的路斯比毫無所覺。薩魯褪下身上的披風交於托伊魯,並抬手阻止想提醒宰相回神的侍女,揮手讓她們退下,而後他靜坐於一旁,翠綠的眸子沒有怒意,眼角含笑地耐心等待著。
半晌後,路斯比才回過神,揉捏著鼻梁解除眼睛的酸澀,腹中的咕嚕聲突兀地響起,他才驚覺還沒用晚膳。眼角的餘光瞥向一旁,困乏的表情立刻清醒,一道精光閃過紫眸,稍縱即逝,他沒有慌張,隻是緩緩起身,恭敬地作揖,然後緩步而下,做了一個請上坐的姿勢,退居一旁,問道:“陛下,用過膳了嗎?”
薩魯沒有回答,綠眸戲謔地在他臉上打轉,這隻老狐狸真是一點沒變,明明知道他來的目的,還借故言他。右手旋轉了一圈佩劍,然後握住,他站起身,大步跨向首座,睥睨而視,“我來要人!”
路斯比再次作揖,微微抬起頭,紫眸閃著莫名,困惑之色真切得絲毫看不出做戲的成分。
“你老得開始健忘了?”薩魯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聽出他的不悅,語氣中身為王者的威勢恰如其分地得到了彰顯。
路斯比低下頭,像是震懾於皇威,不敢回話,垂首扯起一抹淡笑,卻泄了他的底。
薩魯綠色的眸子玩味地轉動著,對他的行為倒是無半分的生氣之意。這個赫梯鼎鼎大名的宰相不僅是三朝元老,更是自己的老師,沉穩睿智,博古通今,赫梯能有如今的帝國之勢,他的功勞可不小,就是偶爾有個小小的壞習慣,對於不想做的事情就裝傻充愣,讓人哭笑不得,臣子敢對皇帝這麼無禮的,估計也就他一人了。
他冷笑一起,看不出是喜還是怒。“你還想玩多久?”
路斯比抬頭視之,依然是先前的莫名狀,“陛下不是過來用膳的?”裝傻充愣的本事,他是發揮到了極致。
薩魯挑起濃眉,瞪著那張無辜的老臉,如果是別人,他鐵定不會饒恕,但對這個比父皇還親的老家夥卻無可奈何。不過有一點他沒有忽略,以路斯比的為人,對於沒有用意的事,他是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