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之時,被關在軍巡院大獄的明時有悠悠轉醒了。
看到自己身處牢獄,他並不感到驚慌,反而盤膝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崔淵幾次到獄中挑釁,都未能撬開他的嘴,自是氣惱萬分。
而就在當晚,他想對其嚴刑拷打之時,大理寺卿方暨白攜太後懿旨,傳令將明時有移交大理寺審理。
崔淵一聽這話,立時形容大變,“憑什麼?我負責的案子,我抓到的人,為何說移交給大理寺就移交給大理寺?方暨白,是你搞的鬼吧?!”
“我隻不過奉旨行事。”崔淵不客氣,方暨白自也不留情麵,冷著臉道,“崔淵,你若不服,去與太後理論便是!在此與我吵嚷,成何體統?”
說罷他便吩咐袁徹,將明時有帶走。
崔淵氣得青筋暴跳,但麵對太後懿旨,又說不出話來。
翌日,他當真請諫入宮,要麵見太後,討個說法。
一時之間,明時有被移交大理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不知京中多少權貴,都在議論。
而崔淵到了太後那裏,自也沒有討到公道,反被太後一句“事關重大,交由大理寺審理更為妥當”給打發了。
崔淵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萬念俱灰,回到軍巡院,唯有一醉方休。
攖寧得知此事,並不感到意外。站在崔淵的角度,他的確委屈。但此事也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他自己沒能體會“上意”。
盡管這個“上意”並不光明磊落,但所謂“時務”如此,偏要逆著來,那便是自尋死路了。
她來到軍巡院,試圖為崔淵開解一二,免得他後續做傻事,惹惱了太後,吃不了兜著走。
崔淵肯見她,卻已是酩酊大醉的時候。他自然聽不進她的開解之言,反拉著她陪自己喝酒,並向她倒了一肚子苦水。
攖寧知道,今天自己說再多話,人家一覺醒來也就忘了。為此,除了陪他喝酒,除了聆聽他的苦悶,旁的她什麼也沒說。
“男人”之間,總能因為一頓酒,醉一場,而後變成知己。崔淵醒酒之後,便覺得攖寧是個不錯的。隔日他便來到了中壘營,謝她“陪酒之誼”。
“滿朝文武都在看我的笑話,唯有你卓校尉還惦念著我,到軍巡院看望我,還陪我喝酒……”他道,“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攖寧沒有想到,一頓酒竟換來了他對自己的友誼,心中自是歡喜的。她客套道:“崔大人如此抬愛,我真是不敢當,不敢當啊!”
歡喜之餘,她自然要好好勸勸他。
“崔大人,”她正經下來,端了幾分試探問,“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還能有何打算?”崔淵神色黯然,“煮熟的鴨子都飛到別人碗裏去了,我還能硬搶了過來不成?”說著苦笑一聲,“便是硬搶,也是我搶不來的。”
攖寧不禁發笑,道:“這隻鴨子沒了,我們還可以抓其他鴨子啊。”
聽言,崔淵眸光亮了些,疑惑問:“你這話是何意?”
“我們僥幸抓到了玉伏堂的大堂主明時有,但玉伏堂在皇城的勢力,可並未清繳幹淨,甚至可說,才剛剛開始。”攖寧不緊不慢道,“抓出兩個堂主,可不是太後想要的。崔大人,何不當作沒有抓到過明時有,繼續做您該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