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止正在喝水,聽她這麼說,喝水的動作立時滯住了,忽而側目,微皺著眉問攖寧,“分明是個女的,卻要我像從前那樣嚴厲、苛責地對待?抱歉,我天生對女孩兒心存柔善,做不到。你忍忍。”
忍耐他的格外關照?攖寧啞口無言,一時都不知回什麼好了。可他話裏話外說的雖是對她“心存柔善”,可他那張臉,哪一處不在嫌棄她,厭惡她,氣她?
“李司教,”攖寧索性道,“我知道,這兩天我許多言行,惹您不痛快了。但您與我之間,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矛盾是不是?您要守護公主,守護便是!我作為您的司徒,當然為您馬首是瞻了。偶爾提出些自己的看法,您就當我放了個屁……”
說到“放屁”二字,李為止不禁瞪了她一眼,好似在怪怨她言語粗俗。
攖寧吐了吐舌,忙改口,“您就當我年輕氣盛,瞎說八道。”在男人堆裏呆久了,刻意在口舌上學幾句粗鄙言語,在所難免。
“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你與方大人說什麼了,竟是連我都聽不得的?”
攖寧遲疑著,沒有回話。李為止才剛降下去一些的火氣,立時又旺盛起來,怒道:“你說要唯我馬首是瞻,卻又對我有所隱瞞,嘴上一套背後一套!就這樣,你還想繼續做我的司徒?”
怎麼說著說著又要攆她走了?往後他若有點事就拿趕她走作威脅,那她活得得有多憋屈?攖寧暗自氣惱,這個時候,卻也隻能做小伏低。
她笑了笑,殷勤道:“我都跟您老實交代就是了,您別動不動就要趕我走……我與方大人也沒說什麼,不過就是告訴他,那個婢女青鸞身份有疑罷了。”
李為止一驚,不禁問:“你如何知道的?”
“您早就知道?”攖寧則是反問一句。
李為止撇開視線,默然不語。
“她是誰?公主的人嗎?”攖寧得寸進尺。
李為止突然站起身,動作流利地跨上馬背,往前騎了去。
攖寧忙收拾妥當,騎馬去追。
卻在她快要追上之時,前頭突然人仰馬翻——李為止整個人飛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李司教!”攖寧驚叫一聲,忙跳下馬,疾跑過去,將摔得狼狽不堪的李為止從地上扶了起來,“您沒事吧李司教?”
李為止再是反應及時,也免不了滾落在地時擦傷臉頰,火辣辣地疼。
他發現絆倒他和馬的是一根攔在官道上的暗繩,立時生出警惕,往官道兩旁的樹林看了去。
藏在林中的箭弩,反著太陽的白光。他立時拔出攖寧腰間佩劍,並將她擋到身後,幾乎同時,急速揮劍,斬落了齊齊發射而來的十幾支箭矢。
“快走!”他拉了攖寧,飛快往前跑了去,隨即鑽進山林。
官道兩旁衝殺出的黑衣蒙麵人,緊追不舍。
“公主知道您沒死,又要殺您嗎?”攖寧一邊跑,一邊驚懼而問,又氣又惱,又惶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