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玩耍,蘇韻錦絕少打電話催他返家,反倒是他倦鳥知歸巢,時間太晚的話就再也坐不住了。其實也不是沒有遺憾的,有時看著同樣有老婆或者女友的朋友、同事被家裏的電話催得發瘋,他心裏甚至會生出幾分羨慕,他隱隱中期待著蘇韻錦能表現出離不開他的姿態,可她似乎並不像他黏著她一樣片刻都離不開。不管他回去多晚,她或者給他留著一盞夜燈,或者先睡,或者做別的事情,從未苛責於他。
除了性格上的截然不同,程錚是含著金匙出生的人,自幼家人親朋無不把他捧在手心,自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裏時,各類雜事都丟給老保姆,就連在北京念大學的四年裏,父母心疼他獨自在外,也在學校附近給他買了套房子,生活上的瑣事一概由鍾點工打理。饒是如此,每隔一段時間,自幼帶大他的老保姆都要不放心地上京照顧他一陣。現在跟蘇韻錦生活在一起,當然不願意有閑雜人等叨擾,所以家務上的一切事情統統都落在了蘇韻錦身上,他竟是連一雙襪子、一雙筷子也不肯親自動手洗的,更別提日常的做飯、清潔了。
蘇韻錦家境自然遠不如他,可從小在家裏,尤其父親在世時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甚少像現在這樣裏裏外外地操持。剛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先是因為受不了程錚在家務事上的白癡,兼之自己在這方麵的確比他得心應手,便順理成章地攬下了所有的事情。天長日久,難免感到有些疲憊,尤其是偶爾下班比較晚,回到家卻看見他大少爺一樣窩在電腦前打遊戲,或者幹脆在單位賴到比她回來的時間還晚,一見到她就抱怨肚子餓,連煮泡麵都懶得燒開水。她彎著腰拖地累到直不起身來,可他卻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玩遊戲,連抬腿都覺得煩。每到這種時候,蘇韻錦少不了憋一肚子的火。她不介意多做一點,但很介意他理所當然的大少爺姿態。這個家屬於兩個人,她和他也是平等的,白天和他一樣工作八小時,憑什麼回到家非得伺候他不可。
蘇韻錦也曾賭氣什麼都不幹,飯也不給他做,衣服也不給他洗,房間也不收拾,想要看他怎麼辦。誰知他任由屋內亂成一團也視而不見,沙發上堆滿了東西他撥開一塊空地就坐,髒衣服積攢到再也沒衣服可換了便扔給物業附屬的洗衣房,內衣褲索性隻穿一次就扔。沒飯吃就更簡單了,樓下多的是餐廳酒樓,隻需一個電話,外賣就可以送到家。最後,蘇韻錦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得敗下陣來,繼續做他的免費女傭,末了還要被他奚落幾句。
有時程錚也心疼她,說過要請鍾點工的話,蘇韻錦始終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何況她深知他的脾氣,雖然自己不喜歡動手,但在生活的細節上要求甚高,諸如對日常洗滌用品都有偏好,襯衣稍有些褶皺就堅決不肯出門,鍾點工如何一一照顧得來?幸而蘇韻錦在公司的客戶服務部工作,平時的工作內容大多隻是接接客戶的谘詢、投訴電話,總的來說還算清閑,隻要不跟程錚的臭脾氣計較,公司、家裏都還算應付得過來,隻是兩人間摩擦難免。
蘇韻錦總說:“程錚,洗雙襪子就這麼難?”
程錚滿不在乎地一句話堵回去,“既然不難,你就別老為了這件事跟我過不去。”
本來年輕男女之間,生活在一起,由於性格和習慣上的差異發生口角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程錚是個火爆脾氣,越是在親密的人麵前他的任性和孩子氣就越是表露無遺。蘇韻錦卻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可心裏認定的事情很少退讓,即使有時無奈地忍他一時,但積在心裏久了,不滿就容易以更極端的形式爆發。兩人各不相讓,一路走來大小戰爭不斷,隻因年少情濃,多少的爭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體的熱烈糾纏中。古話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大概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