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呐,李延年冒犯本宮,按宮規,杖責二十,不過,看在公公盡興服侍本宮這麼多年的份上,便打個十五仗,公公以為如何?”
李延年是被拖出去杖責的,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想要討好帝姬卻怎麼變成了眼下的樣子。
這件事又一次證明了帝姬的性情反複無常,自李延年被杖責之後,旭昆宮的人越發戰戰兢兢生怕主子一個不順眼就有大禍臨頭。
那傳聞中暴虐的帝姬眼下卻在房中安靜的批閱著當日的奏折。
低眉順目的,甚至可以說得上乖巧,在奏折上落下最後一筆,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
灰蒙蒙一片,什麼都沒有。
隻隔了一扇門,隻隔了一扇門她就能見到他,但是她沒有這樣做。
寒烈是她的軟肋,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不能一直任由他是她的軟肋。
李延年恰好犯了她的大忌。
——僅此而已。
夜涼如水。
好風如月。
正是月下會佳人,花前定終身的好時候。偏生,有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夜晚也寧願一人看著燭火靜靜的自斟自飲。
錦鸞著一見雪色單衣,半張麵容浸沒在陰影中,睫毛落下一道美麗的剪影,指尖捏著一根細長的銀針,燭光下泛著滲人的光澤。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燈芯,另一手捏著個銀質的杯具。
四周圍繞著一陣清冽的酒氣。
錦鸞喜靜,手底下的人畏她更多於敬,如此深夜竟連個可以共醉的人也無。
嘴角斜斜的勾起,牽扯出一個與平日相同的笑意,手舉,杯傾。
酒水入喉,一股子辛辣直衝鼻端,酸澀的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她微微昂起頭——不能流淚。
不準流淚。
她開始咳嗽,越咳越響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胸膛才算完結。
哢一聲輕響,四周陷入黑暗。
她將那盞唯一的油燈打翻了。
心頭一跳,第一個反應是去摸索那盞油燈,抹了一手的煤油,油膩的,帶著黏意粘在指尖。
“殿下?怎麼了?”燕環兒的聲音由門外闖入耳朵。
直到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窗口還有月光射入,她終於看清了四周。
隨後便是微微一歎,揚聲:“本宮無事,你不用再次伺候了。”
“是。”
錦鸞聽著腳步聲遠去,心知她已經離開,也不再去點亮那盞唯一的燈,隻是靜坐在清冷的宮殿中。
許久,她什麼都沒有想。
所有人都說她智謀無雙,所有人都說她禍亂宮闈,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個心念便是千人乃至萬人的性命,所有人都知道,她機關算盡太聰明,圖的是這天下至高的地位。
但是,誰都不知道這麼長的時間裏她什麼都沒有想。
腦海中反反複複是他的話語,他的模樣是不經意的,說出的話卻仿佛將她淩遲了無數遍。
他竟要她成親?
竟說她成親之時他還要來喝喜酒。
寒烈,寒烈,你怎可這般對我?
怎可這般對我?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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