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來自江南大大的龍族四,看過的朋友可以直接進正文。)
通往世界盡頭的航路
北緯72°,格陵蘭海。
漆黑的夜幕下,赤紅色的大船衝開了碎冰,後麵留下20米寬藍黑色水道。
這裏已經是北極圈內了,而且正值嚴冬,海麵雖然沒有完全封凍,但浮冰遍布整個海麵,也隻有這種的怪獸級破冰船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向若北極點突進。
yamal號,全世界最大的破冰船,隸屬於俄羅斯,兩台重水式核反應爐給它提供了幾乎無盡的動力,堅厚的裝甲艦艏能夠輕易地撞碎6米級別的冰山。全世界的破冰船中,除了少數不能公開身份的軍用怪物,就隻有這艘船曾經航行到北極點。
。
泰坦尼克號的悲劇絕對不會發生在yamal號的身上,冰山是什麼?撞過去不就行了?yamal號的船員一直都是如此思考問題的,這導致他們退役後通常不會被其他極地遊輪公司雇傭。。這幫人開著普通遊輪也很可能興之所至地衝著冰山撞過去。
“hello,hello,這裏是yamal號,我們正航行在北緯72°線上,請問附近有親愛的小夥伴能夠聊聊天嘛?我期待你是個有幽默感的美國人,哈!上次遇到一個家在慕尼黑的德國佬,說的笑話真是冷極了,我上岸之後一個星期才反應過來,忽然間就笑到酒吧的桌肚裏去啦,大家都覺得我是個神經病!”中年的俄羅斯籍船長就瓶喝著伏特加酒,衝無線電係統嚷嚷,好像是晚間廣播節目的主持人。
無線電保持著絕對的靜默,甚至連雜音都極少。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在這個季節敢在北冰洋裏公然航行的船,全世界可能就十條,此刻其他的船要麼縮在軍港裏,要麼散布在北冰洋的其他角落,而最先進的長波無線電也就能呼叫幾百公裏。換而言之,他們航行在幾乎無人能抵達的絕地裏,總跑這樣航線的船員,稍不留心就會害上抑鬱症,而船上治這病最好的藥就是酒。
船長也不過是喝了點酒碰碰運氣,要是碰巧能夠呼叫到其他極地船舶,通常大家會稍微改變航行並行上一小段,順便用無線電聊個一兩個小時。
“唉!今晚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啦!”船長歎了口氣,“那我去賭場試試手氣,大副先生,這艘船就暫時交給你啦!”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完全沒意識到那位被托付了任務的大副一身酒氣,已經趴在舵輪上睡了足足半小時了。船上的賭場金碧輝煌,陣陣暖風中裹著威士忌和高級香水的濃鬱氣息,身高超過4500px。還蹬著高跟鞋的白俄羅斯籍女孩充當發牌員,多數遊客都會跟她們賭上一把,哪怕隻是為了養養眼,能說各國語言的侍者殷勤地建議客人們體驗他們豐富的藏酒和來自古巴的手卷雪茄。巨額財富生生地在這片生命的絕地製造出一個小拉斯維加斯來。
yamal號最初是計劃用作科考船的,承擔了前蘇聯向著北極進發的戰略目標,但蘇聯解體後,這個戰略目標也隨之泡湯了,巨額修建的船總不能閑著,就投入民用,改造成豪華賭船,終年在北冰洋上巡航。
北冰洋是公海,公海是不禁賭的,順便還能欣賞極地風光,所以即便船票價值不菲,這趟“聖誕之旅”的船票也是銷售一空。這條船上下共有十一層,六層都改造成豪華船艙,此刻這些船艙裏滿滿當當地住著1200名遊客,外加差不多1000人的船員和服務人員,這條船可以說是一座浮在北冰洋上的小型城市。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請從左側的舷窗往外看去,你們會看到一座高度超過25米的中型冰山,了解冰山的人想必都知道,因為冰和水的密度相差不遠,冰山隻有1/10的體積會浮出水麵,水下部分占9/10。這也就意味著整座冰山的高度差不多是250米,其中超過兩百米都在海麵以下。”導航員的聲音回響在大廳裏,“那座冰山是一塊巨型冰原的遺體,32年前,那塊麵積達到72平方公裏的冰原從北極冰蓋上脫落,始終在附近海域漂浮著,夏季時它會更加靠北,冬季則會接近北極圈邊緣。船員們都親昵地把它叫作‘瑪麗女孩’,但如諸位所看到的,經過32年的融化,曾經巨大的‘瑪麗女孩’就隻剩下那座250高的冰山了。今年可能是瑪麗女孩最後一次陪伴我們的冰海之旅,再見,瑪麗女孩,我們會想念你的。”牆壁一般的冰崖貼著船身滑過,呈現出一種美得炫目的幽藍色,白色的水鳥們站在“瑪麗女孩”的頂部,呆呆地看著這艘紅色的龐然大物從身邊駛過,就此遠隔天涯。
可沒有幾個遊客真的去看“瑪麗女孩”最後一麵,性感的白俄羅斯女郎、火熱的賭局和醇酒把他們的目光牢牢地吸在了賭桌上。
船長的酒醒了點兒,踱步到舷窗邊,往外眺望,幽幽地吐出一口煙。“像是送別舊朋友?”身邊響起一個很年輕的聲音,但是低沉,有春冰山般冷硬的質感。船長抬起頭來,驚訝地發現身邊站著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年輕人,一頭黑發,一張線條極其清晰的臉,手中拎一個考究的皮箱,肩上掛著黑色的長形袋子。應該是個中國人,可口音卻是標準的美式英語。
他已經十幾年沒用過亞曆山大這個名字了,為了跟過去斷絕關係,他可是煞費苦心,先是換了住址換了電話,跟所有老朋友都不再聯係,然後雇黑客侵入阿爾法部隊的服務器,刪除了自己的檔案,還做了微小的麵部整形。。從此
阿爾法精英亞曆山大•雷巴爾科少校就像從來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資深船長薩沙•雷巴爾科。
如今那些被他親手掩埋的過去都在年輕人寒冷而平淡的講述中被徹底地還原了,好像對方是他的背後靈,親眼看過了他的所有人生。“任何人,隻要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總會留下無數的印記,不是能輕易修改的。”楚子航最後說,“卡塞爾學院隻要對誰有興趣,總能把他查明白的。”周圍川流不息的人就像流水,薩沙和楚子航對峙,就像流水中的兩塊礁石。
長久的沉默之後,薩沙繃緊如弓的身體慢慢地放鬆了,他再度審視楚子航,“卡塞爾學院?”他們當然不會真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武,那種進攻姿態隻是薩沙下意識地應激反應。
楚子航翻開自己的西裝領口,給薩沙看那枚別在領口內側的銀色盾徽,盾徽上是一株枝葉繁茂的巨樹,一半極其繁茂,一半徹底枯萎。“沒聽說過,也沒見過你們的徽記。”薩沙搖搖頭。
“我想船長也許會認識這個徽記,我是說真正的船長。”
“你想怎麼樣?”
“就想見見船長,我知道這條船上有個隱藏的規矩,賭客中賭得最大的人有資格上去見船長。”楚子航掂了掂手中的皮箱,“我來之前學院準備好了資金。”
薩沙啟了一眼那隻堅固的皮箱,箱子倒是沒錯,豪賭客都喜歡拎這樣的皮箱,裝滿了能裝200萬美元現鈔。200萬美元不能算很多,不過倒也夠格上去跟船長見個麵的。
“好吧,”薩沙聳了聳肩,“帶你去見船長沒問題,但我先得祝你好運。”
“祝我好運?”
“船長並不太喜歡見外人,他如果見到了外人而又不喜歡那家夥的話,是會把他洗腦的。洗腦那種事,你知道的,洗不好就會顯得有點傻。”薩沙說,“我可不想你那麼倒黴。”
薩沙鍵入密碼,寫著“通往輪機艙、非特許者禁止入內”的門開了。
誰也不會想到這麼一扇粗糙、沉重還帶著些許鏽斑的鐵門後竟然是一架精美絕倫的電梯,白色大理石覆蓋了地麵和四壁,格紋拚花中點綴著祖母綠寶石,一盞輝煌的水晶吊燈懸掛在電梯中央,照亮了牆上那幅雷諾阿的真跡。yamal號號稱七星級賭船,外麵的賭場大廳不可謂不豪華,可任何東西都怕對比,跟這架電梯比起來,金碧輝煌的大廳就像個大雜院兒。
“這是船長喜歡的風格。”薩沙淡淡地說。
楚子航點了點頭,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電梯緩緩地上升,停下的時候已經抵達了頂層,第11層。
yamal號一共有11層船艙,其中五層在甲板以下,六層在甲板以上,越往上的艙位賣得越貴,但頂層的艙位是沒有出售的,遊輪公司對此的解釋是那一層裏裝滿了通訊設備。隨著電梯門打開,這一層的真麵目暴露在楚子航的麵前,首先衝入視野的是各種各樣的色彩,地麵是酒紅色、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牆壁上鋪的不是壁紙而是孔雀尾羽,斑斕的綠色透著一股迷幻氣息,吊燈所用的人造水晶中摻入了金粉,把燈光的色調調得接近於陽光,兩側牆壁上掛的畫從倫勃朗到提香到魯本斯到梵高,一連串光耀畫壇的名字。
一個真正懂得繪畫藝術的人到這裏,會驚訝地發現那些都是真跡,而資深的藝術品交易商如果來到這裏會更加驚訝,因為其中好幾幅畫根據記載都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在二戰期間,大雖的藝術品遭到破壞或者失蹤,其中的一部分如今就安然地懸掛在yamal號頂層的走廊裏。
唯一能和那位名畫爭輝的就是那些女孩了,清一色的白俄羅斯少女,海藍色或者玳瑁色的眼睛,淡金色的長發在頭頂梳成高高的馬尾辮,紅色超短裙,裙邊鑲著毛茸茸的白邊,過膝蓋的白色高跟皮靴。賭場大廳中的發牌員也都是來自“美女之國”白俄羅斯的性感少女,但跟第11層的這些女孩相比就黯然失色了。
女孩們沿著走廊排成兩排,在楚子航和薩沙走出電梯的那一刻同聲歡呼,“merrychrismas!”然後其中最漂亮的那兩個迎了上來,一左一右地挽住楚子航的胳膊,順手把他肩上的長形布袋拿走了。
拿到長形袋子的女孩悄悄地對薩沙使了個眼色,從袋子的重量和手感可以確定裏麵是武器,當然不能有人帶著武器去見那位船長。
楚子航沒有反抗,反而略微有些出神,看到那些女孩的衣著他才意識到今天是12月24號,今夜就是聖誕夜。除了賭博,遊客們是特為來北極圈過聖誕節而搭乘yamal號的,傳說聖誕老人就住在北極。隻有他例外,他來這裏是要完成一個任務,因此他沒有聖誕節的概念,對他來說,這一天跟任何一天沒有區別。女孩們簇擁著楚子航穿過走廊,正前方的藍色雕花大門己經敞開,白色和海藍色相間的優雅小廳裏擺著一張寬大的賭桌,旁邊書架上堆滿了賭具。而這個賭局的主人,那位身穿白色船長服的老人正坐在賭桌後麵,佝僂著背。
門在楚子航的身後關閉,女孩們和薩沙都沒有跟進來,小廳裏就隻有楚子航和老船長,隔著一張賭桌對視。
楚子航環視這間小廳,跟電梯和走廊一樣,這裏同樣符合這位神秘船長的審美,極致的奢華中透出些許藝術氣息。無論是賭桌旁那台鍍金的空氣鍾還是黃銅的六分儀,每一件裝飾品都有年代感,站在這間小廳裏有種時間倒流半個世紀的感覺,船長自己的年代感更重,他瘦得都快沒有人形了,因為脊椎過於彎曲,幾乎是趴在了賭桌上,全身皮膚鬆弛,眼皮耷拉下來幾乎要把整個眼睛蓋住,可那道細細的眼縫裏透出的眼神還是靈活的,他死死地盯著楚子航看,像是餓極了的人見到了鮮美肥膩的西班牙火腿,又像是老色鬼看到了漂亮姑娘。
“你們果真是存在的!你們果真是存在的!”他忽然尖叫起來。
楚子航摘下那枚“半朽世界樹”的盾徽放在了賭桌上,“看來我猜對了,你是知道我們的。”“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對麼?你是從卡塞爾學院執行部來的!”老船長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是想試試楚子航的手感,那雙鳥爪般扭曲的手上戴著三枚貴重的寶石戒指,分明是貓眼、黃鑽和一顆名貴至極的鴿血紅寶石。
“是的,我是執行部臨時專員,楚子航。”楚子航在賭桌前坐下,“如果我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的真名是文森特•馮•路德維希,德裔阿根廷人。雖然你的名字從未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出現,但你實際上是阿根廷最富的幾個人之一。沒有人知道你是從哪裏賺來的錢,你的財富就像基督山伯爵的財富那樣。本世紀初,是你向俄羅斯當局租用了yamal號,從此你一直都生活在這艘船的11層,除了少數賭客,沒有人見過你。你才是這艘船真正的船長。”“不愧是卡塞爾學院,完全正確。”老船長文森特咧嘴笑著,像隻牙齒快要掉光的老猴子,“我也聽過你們很多的亊,我知道你是卡塞爾學院新一代混血種中最強的三個半人之一!你是‘永燃的瞳術師’楚子航!”
“永燃的瞳術師?”楚子航倒是有些詫異,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諢號。
“對!就是你!我知道隻要你摘下隱形眼鏡,你的黃金瞳就是永不熄滅的!你和‘跋扈的貴公子’愷撒、‘炎之龍斬者’芬格爾齊名!還有一個‘神眷之櫻花’路明非,雖然有些差距,但也是你們中的佼佼者!”文森特大聲說著,自我感覺對卡塞爾學院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