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從億萬年前奔赴而來——
帶著生命,帶著溫暖,衝破霧團,融化黑暗。
騰空而起的細小蜉蝣,被光線灼熱出昏黃的風景線。
不晴天的細雨晾曬在天邊倒掛成了彩虹。
我們遊蕩在這樣冰冷而戲劇性的世界裏——
我們被玩弄,我們被嘲笑,我們被踐踏,我們微不足道……
我們穿梭在這樣溫暖而喜劇性的天地間——
我們微笑過,我們痛苦過,我們友好過,我們親密無間……
當光線穿透黑暗連成了白晝,當黑暗覆蓋光線斷成了長夜,輾轉反側,我們就有了無數張麵具。
我們樂此不疲的在生命的軌線裏掙紮著,我們仇恨,我們猙獰,我們扭曲,直到彼此被撕扯成一具具鮮血淋淋的軀殼才肯罷手。
我們沉迷不醒的在生活的方格裏虛偽著,我們微笑,我們友愛,我們幸福,直到筋疲力盡後鏡子裏反射出與自己對峙的模樣才肯妥協。
我們掙紮出情節,我們虛造了台詞,我們有了自己的故事。
我們活在這樣冷漠而無情的世界裏——
體無完膚的我們,隻能懦弱的躲進自己的被子裏,天真的欺騙著自己,安慰著自己,把自己丟進永遠不會受傷的童話世界裏等待,等待著黑夜降臨後閉眼絕望的再次精心編織著自己小小的夢,永遠怯弱的活在燈光烘托出的溫暖假象裏,想象著明天以後的晴朗天空。。
而當我耗費了一晚上的腦力和睡眠質量,偏偏編造出了這樣一個具有神經質、奇幻性、恐怖論的噩夢後,我理所當然的用我長達一分鍾的尖叫聲將整個公寓的好友都給吆喝起來了。
半個小時後。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瑟瑟縮縮的準備負荊請罪。
而公寓裏的其餘五人,此刻她們則是不計前嫌的團結到了一起坐在我的對麵,那隊伍整齊的就跟拿標尺約出來似得,我估計小學班主任看到後,應該會氣的尋死兩次,靈魂出竅死一次,完後再去上吊一次。
到現在我還能記得清楚,當初他看到我們班的隊伍蜿蜒崎嶇的排列在那巴掌大的操場上時,他在風中淩亂不堪,他耐著性子左右調整了幾次後,他怒了:“就算是條蚯蚓,在我這麼有理有條的指引下,也都能站直了做體操啊!你說說你們這是要我怎麼扯才好?!”
當然我也能記得,當時我們特別愛舉手回答的好童鞋沈說說的回答,當時,她聞言後刷的舉手,動作快的就跟一陣龍卷風似得,呼嘯而來。而每次沈說說一舉手,不僅僅是我們班主任臉色異常難看,屢屢被她無厘頭的回答擊傷了各位老師,隻要見她舉手,那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眼珠子給扣下來,裝作沒看到。
班主任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那時年僅10歲的沈說說,哆嗦著嘴唇“你你你……你又想說什麼?”
沈說說笑的那叫一個花枝亂顫的回答:“報告老師,就算蚯蚓站直了它也不會做體操的,因為它沒有手腳,甚至都沒有眼睛,老師你天天用這玩意兒去調戲隔壁辦公桌上的小金魚,怎麼連這些都沒有發現,難道你是老年癡呆了麼?”
班主任:“………”
而當時和我們還不怎麼熟悉的符百曉,則是在後麵無比貼合的補了一刀“老年癡呆?那不是就是智商低麼?是因為個子太高了麼,所以是身高占取了您智商發育所需要的營養麼?”她看了一眼班主任,琢磨著“也許我該去別的班級發展,畢竟把自己交給這麼一個傻子,我總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
當年符百曉年僅11歲。
班主任臉色慘白:“……”,張了口剛想說什麼來挽救自己的尊嚴和麵子。
結果一向沉默寡言的沈穆生嘩的一下把刀刃就橫過來了,她神補刀:“你是想說濃縮的都是精華,稀釋的都是糟粕麼?那數學老師夠濃縮了吧,結果應用題一拐個彎兒,他就不知道瀏陽河在哪條街上了,”她扭過麵無表情的臉,目光不知道落在空氣的哪一點兒上,反正像是再看符百曉又像是沒看她。她淡然繼續開口:“所以說智商這事兒跟身高沒什麼聯係,真像你說的,個子高的是白癡,矮的是天才,那杵中間的全都是二百五的弱智了麼?”頓了頓“話說你的個子也不高不矮吧?”
所以,符百曉和沈穆生的梁子就是這麼扛上的,這些年被風吹日曬冰霜雪凍,再加上沈說說在邊兒上有事兒沒事兒混點水泥鋼鐵進去,那就別提多結實了。
不過倒是可憐了我們班主任,他當時特別壯烈的拉著剛好經過的數學老師憤憤離去,要是晚一步就該直接吐血歸西了。因為沈說說末了又補了一句“你看還發小孩子脾氣了……”
說真的,我們班主任能在我們這一夥妖孽勾肩搭背整日噴發的濃鹽酸下活下來,真的特別不容易,所以當上個學期我們畢業的那一天,他瞬間就年輕了二十歲,五十歲的他毅然在我們畢業典禮上又蹦又跳的,攥著麥克風死活不肯撒手,整個一回到解放前,激動的滿眼珠子都是淚花滾滾,不過沈說說這個小妖孽終究還是沒有放過他,在臨走前,還特別依依不舍眼淚婆裟的拉著班主任的手說“老師您別哭,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您放心我會經常回來看您的。你要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