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整整六年,不曾出現在他眼前。

兩人再見的時候,他已經是天星的銷售經理,而她,不過是報社的一名記者。

六年的時光,似乎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神情之中帶了幾分懶散,笑容淡淡,穿著還是那麼地不太講究。刹那之間,魏平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夏天,他推開門,看到她坐在鋼琴前,帶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當時,他在工作和個人生活方麵都不太順心,天星的資金鏈出現問題,而汪秋星刁蠻任性的脾氣,更讓他覺得難以忍受;最重要的是,雖然他同汪秋星已經談婚論嫁,可是汪秋星的父親,除了要求兩人進行婚前財產公證之外,還另外讓律師起草了一份協議,上麵言明,若是他與汪秋星之間的婚姻無法維持三十年以上,那麼,他就無權繼承任何來自其嶽父的財產。

所以,林嘉音的出現,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變相的安慰——尤其在知道她在這六年裏一直單身、工作也一般之後。

隻是,此後的事情,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林嘉音不僅拒絕了他要求重歸於好的要求,身邊甚至還出現了蘇二少這樣的護花之人。並且,就在他還未理清一切頭緒的時候,汪秋星出手了,而在趕走林嘉音之後,她就逼他去登記。當時他隻覺得有些好笑,這婚就算結了還能離,汪秋星這樣做,除了徒增他的反感之外,也沒有其它什麼用處了。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誰知道,等他在數個月之後再次見到林嘉音的時候,一切都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同他相戀了三年之久的前女友,居然是海外林氏的繼承人之一;而那位不久前才接管了天星房產的顧家大公子,居然成了她的男友。

在明白過來之後,他心中不知怎麼,怒意鋪天蓋地而來——原來她一直在騙他,假如當初她就把真實身份告訴他,他與她之間,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氣之下,他直接在會場裏找上林嘉音去理論,可臨到開口,他心裏忽然一動,假如能借這個機會讓嘉音幫他一把……事後想來,他真的是昏了頭腦,而林嘉音那冰冷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口氣,更讓他無地自容。

那個晚上,他沒有回自己同汪秋星的住所,反而開車去了父母的住處。當他把林嘉音的身份如是說出的時候,看著他們慘白卻仍強撐鎮定的臉色,不知為什麼,他心裏居然有一種莫名的快意。

從那天之後,汪秋星同他之間的吵鬧就沒有停歇過,直到她挪用公款炒期貨虧得一敗塗地的事情敗露,汪家偌大的家產,在一夕之間付諸東流,他搬回了自己父母的住處,這才得了清靜。

不知為什麼,汪秋星居然沒有因此被起訴,這件事情就這麼壓了下去,他提出要離婚,她也沒有反對,居然就那麼同意了。當兩人再次相見的時候,魏平發現,汪秋星整個人在短短幾個星期之內,仿佛蒼老了十數歲,身上再也沒有之前的高傲蠻橫,連衣服打扮都變得普通了許多,眼角有遮掩不住的條條細紋,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流逝。

辦完了手續,兩人站在街頭,他提出要送她回家,卻被拒絕了。

汪秋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隻說了一句:“現在可算是如了你的願了。”然後轉身離開,走到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等車。

魏平站在原地,一時間,隻覺得整個人空虛無比。

他的願?

其實仔細想來,他活了三十年,可卻從來沒有真正按照自己的意願做過什麼事情。所以,隻能苦笑。

或許,他這一輩子,也就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