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辦公室,我立馬見識了什麼叫女性的魄力。一夜之間,幾乎每個女同事都有了寵物。走到哪裏都有人在高聲地談論自己新養的狗。“你來看看,這隻貴賓多可愛呀。”“我的拉布拉多還小啦,長大一點更帥!”我幾乎有了錯覺,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公司而是去了寵物店。男同事也被包圍了,花枝招展的女同事嬌滴滴地邀請他:“有空去我家看看我的狗,帶上你的皮特啊。”我隻好默默地趕緊走開,我又沒有真的狗。午飯的時候我自己坐在一邊吃難吃的外賣,男同事走過來,坐在我對麵。他真的很好看,眼睛明亮,鼻梁高挺,而且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好人。“周末去你家看看你的阿龍?我想帶皮特多認識一些朋友。”他這麼說。我忽然語塞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有一隻狗,叫阿龍,它就是一隻普通的狗。我隻好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的狗不太喜歡見人,還是算了吧。”我收起難吃的外賣,對他再次笑了笑,起身走掉了。我聽見身後前台的女孩在說:“周末去我家玩吧,我的狗叫傑克。”男同事似乎是說了一句“好啊”。
打開家門,龍飛過來安靜地停在我的肩膀上,它知道我的沮喪,尾巴輕輕地搖起來,撫摸我的臉頰。“都怪你。”我說。龍飛起來,在低矮的空間裏旋轉,噴著細碎的火花,我還沒開燈,看起來格外好看。我忽然笑了,對它說:“還想吃煎雞蛋嗎?”龍興高采烈地旋轉了一大圈,又落在我肩膀上,呼呼地哼著,表示滿意。“這有什麼呢,我可是有一條龍啊。”我在心裏這麼說道。我輕快地哼起歌,去給我的龍做飯了。
布袋成歌
我從來也不是一個整潔的人,包裏總是會塞進去許多東西。
有沒吃完的口香糖,橘子味和薄荷味的潤唇膏,已經幹掉的花瓣,一支早就沒有墨水的鋼筆,還有一些從來也沒有寄出去的信。
這些東西有的在包裏待久了,就會長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來。
比如,我的一個很久沒有背過的硬帆布書包,就在一個清晨跳出了一隻鬆鼠。我打開櫃子,一隻胖大的鬆鼠從我的書包裏探出頭來,然後一蹦三跳地頭也不回就消失在了窗口。我忙把書包打開來看,原來裏麵有沒吃完的榛子和幾片不知道哪裏撿來的樹葉,還有一串顏色活潑的綠鬆石。
難怪會長出一隻鬆鼠。
沒過多久,我的另一個棉布袋子,碎花圖案,柔軟而舒服地垂掛在客廳的一個角落裏。晚上回家我剛按亮燈泡,就有一隻白兔從裏麵躍出來,它也不像鬆鼠那樣急著離開,反而就地臥在我的地毯上,像一團雲彩一樣。我想問它幾個問題,它倒是對我不屑一顧,兀自趴著,一副很累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它就真的像雲彩一樣慢慢地飄了起來,穿過我的天花板,不知道去了哪裏。那個棉布袋子,裏麵裝著我曾經用來擦口水的手絹,和幾顆抹茶奶糖,對了,還有一本《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書。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連一個小小的飯盒袋子裏,都會飛出一隻翠鳥,站在我的肩頭看我煮麵條。如果我放了生菜,它就會唱婉轉的音調;要是多放了一點蒜泥,它就氣憤極了,使勁用它小小的喙啄我的耳垂,弄得我癢癢的。當然最後它也走了,在我洗澡的時候隨著蒸騰的霧氣不見了。
它們都出現了,不知道又去了哪裏,反正是從我的布袋裏長出來了。慢慢地我也找到了規律:這些動物不會出現在皮包裏,一切動物皮或人造皮的包;包裏要有些什麼。但是要什麼呢?我想做一點奇妙的實驗。
我在一隻用舊的購物布袋裏放了餅幹和鉛筆,第二天就長出了一隻考拉,它花了差不多四個小時才從我的袋子裏爬出來,剛一落地,就噗地不見了。我又往那個長出過鬆鼠的書包裏塞進去棉花糖、紫羅蘭色的口紅,還有幾朵曬幹的雛菊。等了足足一個月也沒有動靜,結果在一天暴雨後飛出了一大群顏色各異的蝴蝶,它們翅膀上的粉末其實是透明的,但是長在它們身上卻又是那麼多的色彩。我恍恍惚惚地看著,覺得它們飛舞的時候不是靜謐無聲的,而是有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叮叮咚咚的音符從它們美麗的翅膀裏穿出來。有幾百隻上千隻的蝴蝶撲棱著翅膀在我小小的房屋裏飛行,我站在原地,看得頭都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