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滿意我的生活,井井有條安穩踏實,我可以清楚地知道我昨天晚上九點在做什麼,也大概可以猜到明天下午五點在做什麼。大熊貸款買了房子,我們也互相見過父母了,明年結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不過我媽還不讓我搬去和他一起住,說沒結婚就要有沒結婚的樣子。我同意。大熊挺木訥的,和我一樣,話少。我倆一起的時候,總是靜靜的,這也是我喜歡的,不用想太多。
我有兩個特別好的女朋友,一個已經結婚了,一個和我一樣大概明年結婚。我們半個月會約出來吃個飯或者喝喝咖啡。什麼都聊,丈夫、男朋友、工作、同事,上周喜歡的牌子打五折,團購的日本刺身不夠新鮮等。我們還會幻想一下等我們五十歲了還在一起聊天是什麼樣子,不過大概也就是說說丈夫、孩子、車子、房子吧,說些能看得到的東西比較好溝通。
不過我也有我的煩惱,最近我似乎記性差了起來,經常不記得剛剛做了什麼,有時走在路上,我會忽然忘了我是怎麼來的,或者是忘了要做什麼。甚至我會忽然想起一些不應該存在的事情,好像記憶忽然出了問題。我告訴大熊,大熊說我也許是太累了。
最近睡著了似乎也老是在做夢,醒來就頭疼欲裂,仿佛宿醉一般。慢著,我從來不喝酒,又怎麼會知道宿醉是什麼感覺呢。我開始恍神,上著班,忽然也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明明在寫報告,忽然有想法跳出來說先抽根煙再睡一會兒吧,有時在網上和大熊聊天商量晚上一起吃什麼,思緒會忽然跳去一個空曠的房間,我穿著我根本沒有的衣服,一個人在吃泡麵。吃著吃著我就哭了起來,給什麼人打電話,然後哭得更大聲。
我被嚇壞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偶爾耳朵裏還有許多陌生人在說話,我根本都不認識呀。他們似乎都和我很熟,他們有的在指責我,有的在嘲諷我,有的孤立我、要我努力,我似乎很沮喪,似乎馬上要去一個我不願意去的地方。前天在公司,我上完廁所,回來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似乎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找了好久,我發現手指上彌漫著一股煙味。
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懷疑我出了些毛病,我的記憶不再可靠了,這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安。
我害怕我在這些不確定的記憶裏幹了很多我無法想象的事情,可是又不可能啊,我所消失的記憶不過也就幾分鍾,怎麼會有那麼多奇怪的玩意兒發生呢。想破了頭,我也不懂是怎麼回事。大熊說我最近越發憔悴了,要我多注意休息,可他不知道,我越來越恐懼睡著,害怕會做一些匪夷所思卻想不起細節的夢。好像夢裏我是另一個人,可究竟做了什麼,我沒有記憶。我還害怕,怕醒來會真的發生什麼。
我又做夢了,夢裏我穿著藍色條紋睡衣,在一間空曠的白色房間裏,我時而安靜,時而大叫,時而拿頭撞牆,撞牆的時候一些戴著口罩的人衝進來按住我。他們給我打了一針,然後我就醒來了。幸好隻是夢。
我有一條龍
我也沒曾想過我會有一條龍。
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了一條龍。
這條龍應該是剛出生的,還可以捧在手心裏把玩,不過它卻很害羞,經常躲在我的書櫃角落裏,隻露出一條小尾巴。還特別能吃,我每天都要買好幾個雞蛋和一包培根回來喂它,而且能吃必然能睡,呼嚕聲非常大,還帶著一點火星,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到來的,為什麼會選中我。龍當然也不會說話,所以這一切都將成為一個未解之謎。但是最讓我苦惱的是,我不知道它到底會長多大,我的家一共七十三點六平方米的使用麵積,而且堆滿了家具和個人用品,整個房間都是易燃物——窗簾、書籍。我愁雲滿麵,不知道怎麼辦。這條龍看起來在我家住得非常舒服,並且已經認識了我,會像小狗一樣過來舔我,這我並不願意,它的舌頭滾燙不說,還有倒刺,一點也不舒服。
“一條龍。”我不敢置信地對著鏡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