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了主意,要把它好好地掛起來,每天打開衣櫃也能看見它,等下次我取下它的時候,我一定是一個腰肢纖細,能把背挺得直直的女人,穿著它,走過我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就這麼,決定了吧。我的粉紅大衣,它是我平凡生活裏,不經意的奇跡。
我們約好一起穿裙子
那會兒,我和皮皮都還是少女,頭發發黃,胸部還隻是剛剛鼓起來的小饅頭。
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寫那種花裏胡哨的小本子,分享同一瓶汽水。如果誰忘了帶衛生巾,那另一個也會紅著臉遞過去一片粉粉的“小麵包”。
真的,那會兒我們可好啦!我們會一起約著去上廁所,手拉著手,一起走過長長的走廊,樓下的梧桐樹在初夏的微風裏發出溫柔的沙沙聲。
那會兒在體育課上,皮皮問我,你知道高二的張學長嗎?他總是穿一雙雪白的耐克球鞋,笑起來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他可真好看啊!皮皮把自己倒掛在單杠上,漫不經心地對我說道。
那會兒我拿著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去找皮皮,我漲紅了臉,但卻又迫不及待地想和皮皮分享。“你知道嗎?我隻看了第一行,心就快要蹦出來啦。”我這麼告訴皮皮。
那會兒,我們在初夏的陽光裏,仰著頭,不怕太陽有多麼刺眼,我們隻覺得快活。是呀,雖然也有煩惱,可還是快活。
那會兒,我們不但自己快活,我們還想一起快活。
那會兒的下午,政治老師的慢語速讓全班都昏昏欲睡,皮皮對我眨眨眼,丟給我一個紙條。我展開來,上麵潦草地寫著:明天我們一起穿裙子吧!
那會兒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倆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嗯,對,就是你穿那條天藍色有百褶的,我穿那條粉紫色有碎花的。”“記得哦,腳上可一定要穿我們一樣的那雙白球鞋,露出一點點襪子,還有我們年輕的腳踝。”
那會兒的晚上,本來已經躺下了,又會爬起來,抹平裙子上的每一個褶皺,然後再躺下,又爬起來,看看白球鞋上有沒有討人厭的黑腳印。
那會兒,早上七點十五分,我就聽見皮皮在樓下喊我:“蔡小樂!上學啦!”我衝下樓,看見朝陽淡橘色的光輝裏,穿著一條天藍色裙子,露出一小截小腿的皮皮,站在我家的樓下,對我羞澀地微笑。
是啊,這些都是那會兒,我們約好了,一起穿著裙子,昂著我們驕傲的頭,踩著洗得白白的球鞋,在高中的那條長長的走廊上,看見迎麵而來的喜歡的男生,等他經過身旁後,再假裝漫不經心地回頭看一眼,然後,臉就紅了。初夏的風帶著溫暖的空氣,輕輕地滑過我們裙子下露出的肌膚,裙擺悠悠地飄蕩起來,我看著皮皮,皮皮看著我,我們一起說:“你的裙子真好看啊!”
那天放學,我們一起坐在我們家樓下的石凳上,隨身聽裏在放孫燕姿的新磁帶,我們一人戴著一隻耳機,晃著腳,讓軟軟的裙擺在我們的腿上拂過來又拂過去。皮皮說:“等你戀愛了,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說:“我們要約好,一起和第一個男朋友出來約會。”然後我們就抬頭痛快地笑了,好像真的約好了一樣。
再後來呢,再後來我們也在慢慢長大,我們也還是約好了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跑八百米的時候偷偷地少跑一圈,一起去吃肯德基、麥當勞,一起買新出的球鞋,一起在初夏穿上那年的第一條裙子。
我們似乎還約好了,要一起談戀愛,一起上大學,一起去征服世界。我還對皮皮說:“要是我們一起穿婚紗,那才是真的好極了。”
再後來,我的皮皮已經穿上了白紗,而那天我獨自一人在千裏之外,我們已經都知道了,等長大以後,不是什麼事都能約好一起做就可以一起的。
皮皮結婚那天沒到現場的我還是哭了,因為我們還曾約好過,如果對方結婚的時候,另一個一定要因為替她高興而哭成狗。
發誓這次一定要成功
一個女孩如果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卻沒有結婚,那麼就會有熱心的人湧出來給她介紹相親的對象。
這些熱心的人大部分是家裏的親戚或者和我媽一起跳舞的姐妹。她們隻要聽見誰家還有一個待嫁的閨女,那麼這就成了她們必須盡的義務:拯救未婚單身女青年。其實我也不是非常大齡,但已經是我家方圓一公裏範圍內唯一的單身。我媽深刻地感到,如果今年我再不嫁出去,她就隻能搬家了。形勢緊急,時不我待,而我又如此不爭氣,自由戀愛這麼多次,也沒能給她帶回一個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