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永不停航的船(2)(1 / 3)

還有一個朋友也是把簡單的工作做得有滋有味。她是鞋廠的質檢員,介紹起各式各樣的鞋來如數家珍,就連說鞋的麵料是屬於牛皮的第幾層也帶著一種熱情。那些高級運動鞋要做耐拉耐壓的檢測,她老擔心鞋經不起考驗,就充當“拉拉隊”,在心裏為鞋加油。這種程序周而複始,她也樂此不疲。她說看到鞋被拉得快要斷裂時,特希望它能頂住,頂住了就成為商品,會被人穿著在綠茵場上奔跑,也許會成為某人珍貴的紀念物,讓人愛不釋手。頂不住就是廢品,人們為它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她說:“其實人處在崩潰的邊緣時也一樣,咬咬牙挺過去,什麼奇跡都會發生的,所有夢想都有可能成為現實。反之,一切都煙消雲散了。”真沒想到,她從機械的動作中悟出一個人生的哲理,怪不得每次產品都合格時,她總是特別高興,跟打了勝仗似的。

她們都很善於感受生活,感受生活本身賦予的魅力。我相信,具有這種潛質的人的一生會挺有意思的。

父親說:“不被人理解是一種痛苦,但我還是會照著自己的原則去生活。”

糊塗的清醒人——胡塗

本來……然而——父親沒有去送小妹,他那天喝醉了。

長長的站台上,我隔著車窗用力握住了小妹微顫的手,我們都在心裏諒解了父親。真的,友情惟其深厚才顯得脆弱,親情,也應該如此嗎?

醉酒後的父親陌生如路人,卻很真實,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像糊塗的清醒人,亦像愚蠢的聰明人。

看著父親涕淚縱橫,我忍不住想:是否太久沒認真看過父親了。

父親好讀書且知識豐富,他在村委會任職二十幾年,但卻沒有哪種農活難得住他。在我們幼小的心裏,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讀書後,許是在家的時間太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醉酒。父親叫喊著,又淚流滿麵地笑著,痛罵一些人,他的情緒更甚於酒精的烈度。父親昏天暗地嘔吐著,連同心底沉澱的千言萬語。

醉酒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我卻感謝這一次醉酒,借此我消除了對父親的誤解,更深一層明白身為村裏領頭羊的父親的寬容與大度。

父親的心坦蕩寬宏,反對黑暗、爭鬥、暴力,凡事主張光明磊落,以和為貴。很多民事糾紛可以在這種原則下大化小,小化了。可太陽都有黑子,眾人是不會擁有同一種處事原則的,我不知道父親是否錯了。在眾人眼裏,金錢和拳頭逐漸成了權威的象征,互助、友愛的習性失落成曠古遺風。

一個靠吃百家飯長大,靠村委會的補助金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年輕人說:“老支書,你太老實,跟不上時代,總是為別人著想,沒為自己謀些利益。這二十幾年的幹部算白當了。”

當時,父親笑著回答說哪個時代都需要老實人,可我分明看到父親的笑中有無奈的酸楚。父親像一個艄公,把別人一個個渡到彼岸,自己卻又回到孤島。所有的奉獻敵不過一個“利”字,父親有些迷惘。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總覺得與父親談話毫無共同語言,很厭倦父親以正統的教條約束自己,亦厭倦父親對兒女那“以善為本”的諄諄教誨。

中考時,我的分數遠遠超出中專線,卻無奈隻收到一份高中錄取通知書。那一刻,我哭得呼天搶地,哀歎自己沒有一個善於鑽營的父親——哪怕父親稍稍利用關係網,為我走動一下啊。

從此,總是倔強的揚起頭不滿地跟父親說話,哪怕明知理虧。

這一刻我好想可以給父親一些安慰,我握住了父親的冰冷的手。

醉酒的父親混沌中說起過去。我窺見了父親心底的委屈和脆弱,他的眼睛透著那麼沉重的惋惜,那麼深摯的愛——父親醉紅的臉上,寫著生活的傷痕累累。我的頭不自覺地垂下,愧疚一點點漫及全身。

父親說起妹妹不得不去的那所偏遠學校,全然不顧眾人的眼光,不斷用手抹著肆意的淚水。許是世事滄桑讓父親倍覺親情可貴,許是年歲愈老愈容易把親情作為心靈的寄托,許是……千百個理由千百種頭緒,我竟無法判斷——我曾以為了解父親更勝於洞悉自己。

原來一直執迷不悟的人是我,因為我始終就沒有去試著接近父親。看到浮光掠影的一些現象,便自以為是地下結論;冷冷的言語、偏激的態度對父親無疑是一把撒在傷口上的鹽。

或者使父親這般難受的不是外人的不理解,而是親骨肉也不能懂得他的心意。這一刻,我好想握著父親的手,重重打在自己臉上。

果然,父親說:“不被人理解是一種痛苦,但我還是會照著自己的原則去生活。”

到這時候,麵對著醉酒的蒼老的父親,我的眼淚禁不住流溢。

感謝父親的醉酒,讓我的心和父親如此貼近。父親,我愛你。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水壺塞,裏麵果然有一壺水。

給予的故事——李方方

這是一個使人回味再三的故事:

“從前有個人,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饑渴難忍,瀕臨死亡。可他仍然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終於找到了一間廢棄的小屋。這間屋子已久無人住,風吹日曬,搖搖欲墜。在屋前,他發現了一個汲水器,於是便用力抽水,可滴水全無。他氣惱至極。忽又發現旁邊有一個水壺,壺口被木塞塞住,壺上有一個紙條,上麵寫著:你要先把這壺水灌到汲水器中,然後才能打水。但是,在你走之前一定要把水壺裝滿。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水壺塞,裏麵果然有一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