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幕後黑手,不過他出現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無論是誰,一旦發現,就立刻告訴我們。”熹月道,“還有,如果有長成這個樣子的人,即便看上去很弱,也不要與他們在暗處或者水下衝突,他們的眼睛與我們不同,會吃虧的。”
一方嗯嗯啊啊地答應著,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你可記住了?”熹月抖著這三張畫像。
“小意思。”
熹月甩手就把畫像丟進火盆燒了。
“琅歌,收拾東西,咱們去鬼市。”熹月說完,又對羅驍說,“勞你走一趟,告訴玄淵,江邊彙合。”
“好。”羅驍應聲道。
一方扯著嘴角:“都不先問問我嗎?”
熹月一個字都不多說,隻顧著收拾桌案、銷毀資料。
“小族長在工坊呢,人家聽見了嗎?”一方追著說話。
熹月直接下了逐客令:“請出去等。”
一方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出來,繞到了工坊,看到頑老、琅歌和珝歌都在收拾東西,琅歌頭也不抬,指著爐子說:“待會兒你負責搬這個。”
一方眼皮直跳,但不知怎麼,他反而生不起氣來。
來到鬼市,一方在頂層安排了一間屋子,所有人都聚齊了,卻鴉雀無聲。
底下熱鬧起來,鬼市開張了。
一方在鬼市裏的眼線,為了隱蔽,平常是不會使用的,而今不用,又待何時?
這些個眼線,點連成線,線牽成麵,麵麵勾連,整個鬼市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成為一張大網,全在一方的手心裏。盡管已經聽說過鬼市的神奇,但親眼見到,乘風人還是感歎不已。
感慨蒹葭的強大和手腕,也替古尊可惜。
眼前的蒹葭,與古尊的描述,相似之處已經不多了,甚至很難將鬼市主人和古尊心裏的人聯係在一起。而對於蒹葭,那個大腹便便的酒肉和尚,也不是曾經瀟灑江湖的少年郎了。
時間帶來的距離,遠過天長水長,鬥轉星移,時過境遷,都變了。
滴漏發出細微的聲音,賴葉人或許會來,或許不會,這是一場賭博。
華帝南巡,勢必要大修府邸,漁陽城已經有好幾家店麵都在用這種琉璃塗料塗抹瓦片了,天子的府邸自然要用更好的。可這種材料偏偏是賴葉人的,賴葉人不會暴露自己,為了擺脫嫌疑,他隻能銷售給本地商人,再由商人轉手,才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為了抹滅痕跡,對於賴葉人和本地商人來說,鬼市自然是最上乘的選擇。
但是,一方派去的跟蹤者已經被發現了,賴葉人會放棄這條途徑嗎?
熹月也不知道,玄淵也不敢肯定,但是,留給賴葉人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而崔景行也知道,對於這批塗料的遲遲供應不上,漁陽郡史同樣已經快急瘋了。
就算賴葉人知道自己在冒險,他也隻能闖一把了。
乘風人,就是在賭,賴葉人到底已經瘋狂到哪一步了。
滴,答,滴,答……
門忽然開了,是白天的那個總領,他平穩呼吸,輕聲說:“來,來了。”
一直紋絲未動、閉目養神的玄淵驟然睜開眼睛,微啟雙唇:“誰?”
“是,是軫念,就他一個。”總領回答,“他就在走廊,一方大人親自盯著他呢。”
“可帶著貨物?”熹月問。
總領道:“沒見他拿著東西。”
“如果是高純度的琉璃精華,也就這麼大,就夠用了。”琅歌兩手的拇指和中指相對,比劃出一個圓。
頑老說:“那麼揣在懷裏也是可能的。”
“有沒有看到買家?”羅驍問。
總領搖頭。
“下手嗎?”羅驍問。
玄淵道:“盡管隻有一個軫念,也不敢作保沒有其他人,你叫鬼市的人盯緊了。”
“是!”總領應道。
“所有人聽著,”玄淵環顧每一個人,“如果頑老沒有順利拿到,我們就隻能硬搶了,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東西流到市上。”
“明白。”
後半夜,鬼市正是熱鬧的時候。
各色人馬齊聚鬼市,嘈雜混亂間,軫念蒙著臉,悶頭蹲在牆角,等著上門取貨的買主。
忽然,有個人在他麵前停住了腳步。
是扮成買主的崔景行,他對軫念說:“貨呢?”
軫念反問:“錢呢?”
崔景行拍拍手中的包袱,裏頭“嘩啦嘩啦”隻想。可是軫念看也不看,畢竟,錢財並不是賴葉人的目的。不過,在暗中觀察的頑老還是捕捉到軫念下意識的小動作,他摸了摸後腰。
“你總得讓我驗貨吧?”崔景行追問。
軫念剛站起來,忽然察覺到了不遠處的兩個人,他臉一沉:“你是誰?”
“嗯?”
軫念不再說別的,繞開崔景行就走。
“慢著。”崔景行按住軫念的肩膀,繞到他麵前,說,“你說對了,我是漁陽的捕頭,我要查你手上的貨。”
軫念微微後瞟,看到玄淵和羅驍在悄悄往前走,於是急於甩開崔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