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不是我(2 / 3)

南岸很緊張,他一直沒有見到妻子與平陽,也沒有得到任何隻言片語的消息,這使他坐立不安。

直到半個月以後,安頓新找到的受災村民時,他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妻子。

看到南岸,南夫人怔住了,她仔細注視著南岸,仿佛不認識他似的,哭都哭不出來。待南夫人緩和下來,她告訴南岸,那不是普通的山火。

火焰,是從大地深處噴湧出來的。

平陽察覺天象異常,提前將兩位夫人和兩個孩子送出來,走到半路的時候,大地深處發出低沉的轟鳴,溪水瞬間幹涸,溪穀的縫隙裏滲透出紅色的光。

正值深夜,村民都在熟睡,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毫不知情。

平陽決定去村子裏報信,但山脊兩側各有一個村落,分身無暇,南天翊便提出自己去那個比較近的村子,而兩位夫人腿腳不便,先行幾步,等他們通告了村民自會追上。

南夫人雖然擔心,但她也是深明大義的女子,天翊聰敏,身子靈巧,她相信自己的孩子。

於是,他們兵分三路,準備到夜光亭彙合。

“但是,平陽先生和玄淵都沒有回去。”聽到這裏,熹月已經預料到了後麵的事。

竹河點頭:“是的。平陽先生和玄淵都沒有去夜光亭,後來那裏也被山火侵擾,兩位夫人隻能跟隨附近逃難的山民隊伍,在山裏躲了半個月,直到被救援的軍隊發現。”

“平夫人……”熹月話說到一半,自己也不知該怎樣稱呼了,隻好說,“平夫人不在了?”

“在見到南岸將軍的那天早上,南夫人醒來時,平夫人已經不在身邊,隻留下了你。”竹河道。

“她去哪裏了?”熹月問。

竹河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恐怕,玄淵他都不知道。”

“什麼?”

“她從此失蹤了,而且平陽先生和玄淵也就此消失蹤跡,江湖皆稱,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竹河道。

“據我的觀察,爹爹雖不知平陽先生與玄淵的下落,但他是堅信他們還活著的。我現在覺得,爹爹一直在等他們。”回憶著嶸州試武大會的場景,熹月說。

竹河轉轉脖子:“這並不令人意外。”

熹月想到素未謀麵的平夫人:“那平夫人又是為何消失的?”

“平陽先生選擇的人,怎會是凡夫俗子?”竹河說,“她是一個母親,我看著嵐心,便知道了做母親的心意,不到萬不得已,母親是不會拋下自己的孩子的,她一定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我猜測,平夫人還活著的可能性很高。而她,應該是知曉整個過程的真相的。”

“但願如此。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玄淵為何不見爹爹?”熹月疑惑,“他本可以的。”

竹河:“我曉得的,已經全部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了。至於玄淵多年不去見親生父親的理由,自然要問他本人。”

熹月笑著擺頭:“他不會告訴我的,我也不能問。”

竹河:“是啊,這事兒,他本來就想瞞著你的。”

熹月苦笑不語。

“恐怕,依著平陽先生的性格與本領,他的安排,遠不是我們見到的這麼簡單。”竹河說,“對了,後來南將軍乘風人的罪名不知怎麼,就被取消了,官方說法是山火天災,救援及時,將功補過。不過,這裏麵含糊的東西太多。”

“哦?”熹月有些心不在焉,“是嗎。”

“你好像不太好奇了。”竹河抬眼。

“忽然知道我不是我,還有點緩不過來。後麵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放下不管,我記下了。但現在,這一刻,我的思維纏在父母的身上,我分不出心思。”熹月緊握著衣角。

“是這樣。”竹河道,“我懂,沒關係,還有時間。真相不會被篡改,會水落石出的。”

熹月忽然站起來:“多謝先輩如實相告,如果被蒙在鼓裏,我可能會錯過更多。總之,您的這些話我都記住了。謝謝您。”

“你要去哪裏?”竹河仰著頭。

“我現在,隻是特別想見他而已。”熹月說完,匆匆出去了,連禪室的門,都忘了帶上。

踏著風裏飄落的竹葉,跑進竹林深處,熹月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都是淚水。

她靠著一個粗壯的竹子,自嘲地又笑又哭。

“我賭你根本不敢見他。”溫和典雅,帶著一絲薄薄的慵懶,是柳自如的聲音。

“柳先生?”熹月連忙用袖子抹著臉頰,“你怎麼在這兒?”

柳自如輕飄飄地丟過一方絹子:“來來用這個,唉,你可是姑娘家啊。”

熹月破涕為笑:“我哪有資格顧慮這麼多。”

柳自如還是一貫的白衣散發,他蹲在熹月對麵,抱著手臂,道:“何出此言?”

“你是來安慰我的?你都聽到了?”熹月徑直坐下來。

“原是找竹河下棋的,無意間聽到你們說話。”柳自如道,“你發現了?”

“沒有,猜的。”

月明朗,風颯颯。竹葉紛飛,聲音起起伏伏。

“多好聽的聲音。”柳自如陶醉於竹聲,眯起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

熹月揚起臉:“如果風知道發出聲響的其實是竹葉,風會不會傷心?”

“什麼?”

“我是說,您有沒有偷過別人的命運?”熹月道。

柳自如露出了差異的表情,他笑了:“我偷過那麼多東西,卻沒偷過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