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兒顫抖著環視來人,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說:“求求你們,別抓我,抓了我,我妹妹就沒救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們。”
曉行雲倒沒料到這一出,看向琅歌和晚晴,晚晴扶起瓜兒,聽茶攤婆婆說他十四了,可看上去比起尋常孩子身量小很多,麵色卻顯得蒼老。晚晴輕聲道:“我們不是來抓你的,也無意為難你,隻是,我們必須知道這鐲子的來曆。”
這時候,琅歌摘下鬥笠和麵紗,露出金色的頭發和紫色的瞳仁。
“啊,啊!啊!”瓜兒嚇得直往後縮,不留神撞到灶台上,竟然昏了過去,爐灰灑了一身。
“唉?我們琅歌有這麼可怕嗎?”曉行雲納悶道。
琅歌微微歎了口氣,衝著昏厥的瓜兒道:“看來,你是直接從小叔叔那裏偷得的吧。”
“何出此言?”晚晴問。
“我元家人,雖有極罕見的金發紫瞳者,即便普通眾人長相也存在差異,但是外族人看上去,不論是哪一類,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相似感,也就是覺得我們長得都是一個樣子。”琅歌向曉行雲和晚晴解釋道,“看他的反應,是將我錯認為是小叔叔了。”
“所以,我們是間接找到昱笑前輩了?”曉行雲道。
琅歌盯著這個昏死的人,目不轉睛,神情複雜。
“算了,走吧。”半晌,他複又帶上鬥笠,掛上麵紗,轉身走出房間。
曉行雲跟著,故意大聲說:“今夜我們就宿在茶攤那裏吧,好像隻有那兒有客棧。”
夜幕降臨,蟲吟之聲此起彼伏。
一個黑衣之人翻越柵欄,悄悄溜進瓜兒家的院子,將匕首伸進門縫,隻消輕輕一撥就撥開了門插,輕盈地溜進屋內。
裏屋,床榻上,少年蒙著被子,毫無動靜。
黑衣人眉目一擰,高舉起匕首。
“不許動!”淩厲地一喝,屋內忽然亮了。
熹月舉著神臂弩,準確無誤地瞄準了黑衣人,而在她旁邊,蒙著白紗的少年舉著燭燈,燈火一跳一跳的,映在牆上的人影噗噗躍動。
被子裏的人一動,露出一張冷酷的麵龐,玄淵起身,輕輕抽出刺客手中的匕首,上下打量一番,道:“倒是不錯的匕首,給你看看!”說著丟給掌燈人。
琅歌接過匕首,掃過一眼,便已了然於胸,不知是對著誰,淡淡地說:“小叔叔,看來我真沒白費這千裏迢迢。”
刺客眼角一跳。
琅歌放下燈盞,脫下鬥笠和薄紗,抬起頭。
刺客盡管扳著臉,盡量不露出表情,但微微的挑眉動作仍舊暴露了他的震驚。
玄淵道:“瓜兒兄妹不在這裏,至於這位是誰,也不用我多言了吧。”
刺客身子一誇,靠坐在床榻上,抬手去下頭巾和麵罩。
刺客麵容朗朗,細長眉眼,膚白勝雪,年紀在二十出頭,還透露著些許青澀。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和他長得一樣。”他的聲音很低,聲線沉穩。
琅歌皺眉:“他?”
“竹河。”
“竹河?”屋內的三人麵麵相覷。
刺客幾分慵懶,道:“應該是化名,不過沒關係,你是他的親人吧。”
“是。”
“他來曆撲朔,不過前些日子他曾說會有人來找他,原來不是虛言。”刺客一笑。
熹月稍稍偏開弓弩的方向,道:“你究竟是誰?”
“原來是你們在調查那隻鐲子,這下真不知是不是要謝謝那瓜兒了。”刺客道,“唉,那小子偷了竹河的鐲子,我奉命追查,誰知道他已經將東西出手了,我隻好一層層找出來,卻無意間發現有人在調查鐲子本源,一下子就變得很麻煩了。當然,我原也就不想把事情搞大,既然不是外人,那就算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什麼意思?”刺客說的內容雲裏霧裏,琅歌皺眉。
“為了隱瞞竹河的蹤跡,我需要讓一切相關者閉嘴。不過嘛,既然是你,那就另當別論了。這樣,”刺客捏出一張名帖,遞給琅歌,“來這個地方吧。”
說罷,刺客奮力一躍,破窗而逃了。
“你!”熹月來不及阻攔,看向玄淵,“不攔著他嗎?”
玄淵搖頭:“不必了,他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硬攔下他動靜也太大。”
琅歌讀著名帖上的文字:“姑蘇[姑蘇:今蘇州雅稱。]潯裏,明玕[明軒:竹之別名。晉·陶潛《讀》詩之三:“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瑤流。”宋·周紫芝《竹坡詩話》:“蓋明玕謂竹,清瑤謂水。”]劍莊,碧虛郎[碧虛郎:竹之別名。清·厲荃《事物異名錄·樹木·竹》:“碧虛郎、淩雲處士、卓立卿、銀綠大夫……按,謂竹也。”]。”
“這是什麼地方?”熹月問道。
“姑蘇州,潯裏鎮,明玕……”玄淵記起來了,又有些不可思議,“明玕劍莊,碧虛郎,怎麼是他?”
“玄大哥?”琅歌抿抿嘴。
玄淵解釋道:“明玕與碧虛皆為竹之別名,琅歌,原來你的小叔叔一直都留在江南,剛剛那刺客,正是明玕劍莊的少莊主,江湖號稱碧虛郎。”
“明玕劍莊的少莊主?”
玄淵仍舊在沉思:“明玕劍莊劍法精奇,據說先輩莊主好竹之君子品行,顧以此命名。明玕劍莊在江南一帶頗有威望,如同豫州的火鳳鏢局。隻是昱笑前輩化名留居,究竟為何故,何況看那少莊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