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歌和羅驍異口同聲:“原來如此。”
話音未落,琅歌便朝羅驍看去,原來那天羅驍自己也沒有弄清楚,又是在糊弄自己,羅驍幹笑著,連忙轉移話題。
幾人剛一出門,就遇到了曉行雲,這人正滿麵春風地招呼下人把行李班上馬車,看到玄淵,甩著鮮紅的衣袖樂嗬嗬地跑過來。
“玄兄!諸位!”
“曉公子,你這是要走了嗎?”玄淵問道。
曉行雲甩甩鬥笠上的雨水,指指身後,說:“是,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這時候,孟章抱著一摞七個,一模一樣的紫木匣子往馬車上堆,曉行雲見狀連忙把鬥笠蓋上去,說:“這些珠飾可金貴了,沾不得水!”
“曉公子,你這人有意思,給家人都帶一樣的禮物嗎?”頑老問道。
“哪有!”提起家人,曉行雲笑顏如花,“別人的都已經裝車了,至於這幾個匣子,女人嘛,大家都一樣,省得你爭我搶的,麻煩。”說完後,曉行雲正式告別道:“都是行走江湖,諸位各自珍重,我們,後會有期。”最後四個字,他一字一頓,咬得很重,大有深意地看著玄淵。
玄淵淡漠一笑,微微頷首:“曉公子一路順風。”
曉行雲翻身上馬,輕喝一聲:“淬雪,走了。”那雪白夾著黑斑毛色的馬兒便載著這烈火般的青年,踏雨而去。
躍動赤焰般的紅色身影已經遠去,羅驍還在咂嘴,道:“嘖嘖,七個,真是有福氣。”
“你也想有這福氣嗎?”頑老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熹月說:“有芙姐你還不知足嗎?”也走了。
就連玄淵也搖搖頭,走了。
“嘿!我就這麼一說,你看你們一個個的!”羅驍不服氣地嚷嚷。
突然,身後傳來颯芙的聲音:“羅驍。”嚇得羅驍一哆嗦,忽然又想到什麼,頭也不回地甩手掄拳揮過去,後頭的琅歌輕盈躲過,追著玄淵熹月跑去了。
羅驍叉著腰,無奈地自言自語道:“這臭小子!還真是……越來越像我了。”
煙雨蒙蒙的踏安山,寂寥無人,翠盈盈的流光薄嵐,宛如隔世仙境。
“這踏安山,怎麼和上回來時感覺不一樣?”琅歌悄聲問。
羅驍大大咧咧地隨口回答:“上回來那麼多人,這回就咱們幾個,當然不一樣了。”
琅歌不理他,顯然不滿意這樣敷衍的答案。
落雨打葉,噗噗作響,林子深處,光影交疊,總覺得是有什麼經過,遺留下了殘痕。
翀迎學堂在竹林間,細雨中,靜默。
玄淵叩門。
還是那個小書童,端正行禮:“請問諸位是何家學派?”
幾人一愣,顯然沒有提前思量這個問題,唐先生是閬風六士這件事畢竟不能隨便說出,總不能一上來就質問人家,熹月猶豫片刻,道:“我們是縹緗書院……”
“乘風後人。”不等熹月說完,玄淵便朗聲道出這四個字,說完,他略略停頓,繼而道:“前來拜訪閬風六士的容字先生。”
玄淵語氣肯定,落字有聲,不僅僅是那小書童,餘下的四個人也十分錯愕。羅驍暗地裏戳戳玄淵,壓低聲音說:“喂,你太直接了吧?”
玄淵沒理他,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書童,直到那小書童臉色變了變,“砰”地把門關上了。
“你看看,嚇著人家孩子了!”羅驍兩手一攤。
頑老也頗為不解,有些遲疑:“你,已經確定了?”
玄淵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好像在等那門,會再一次打開。
“啊,有人來了。”琅歌忽然說道,看著那扇破舊的院門。
不一會兒,翀迎學堂的大門再一次打開,門後,一位白衣老者,仙風道骨。
“閣下自稱乘風後人,令老夫不解。”
就在唐文發出聲音的時候,熹月憑借直覺也感覺到,玄淵是正確的,這位,的確閬風六士無疑。
玄淵的臉上浮現一種和複雜的表情,他說:“慎思先生,唐文,在下認為,您就是閬風六士之一,容字號前輩。”
“什麼!”羅驍和琅歌嚇了一跳,哪會有人在人家門口,當麵質問這麼敏感的問題的。
“送客。”果然,唐文搖著頭就要關門。
玄淵伸手按住門扇,平靜地說:“說起來還真要感謝琅歌的誤讀,羽中迎。”他看看院子裏掠過的飛鳥,道:“鵬鳥負羽,摶扶搖而上[摶扶搖而上:化用《莊子·逍遙遊》。],乘風而起,其必攜羽。”
“羽和風,這是閬風六士與乘風盟的關係,而‘翀’並非常用字,唐先生以此字為學堂命名,果然是有深意的。”熹月一點即通。
熹月的話引起了唐文的注意,他看看熹月,隱約有些訝異的神情,當他看到金發紫瞳的琅歌時,便再也藏不住內心的澎湃。
玄淵還在注視著唐文,捕捉著他麵容上的任何一絲變化,話還接著熹月的說:“翀迎,唐先生的本意便是在此,雨天待客才是掩飾這一層意思的表象。”
唐文垂下推門的手,向屋子的方向示意道:“請進吧。”
玄淵這才恭恭敬敬地行禮:“玄淵失禮,請先生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