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德語老師max在東城西城昌平豐台懷柔順義大大小小各個旅館裏積攢了無數張應召美少女小卡片。他經常問我一個問題,假如他叫了服務的姑娘過來,發現外貌和卡片上的不一樣,能不能夠請求消協保護……我看著卡片上姑娘的模樣,分明是野模私房,隻好沉痛地告訴他,燈一關眼一閉都是一樣的效果。要多少是多啊?要啥自行車?
說實話,在遇到max之前,我一直以為德國佬是全世界最守時的種族。直到他第一節德語課就放我的鴿子半個小時,我才知道微博上公知都是騙人的。大概是2011年的夏天,我在京海研修學院上德語課。培訓學校太雞賊,教室裏空調就隻剩製暖功能了,幾十號學生滿滿當當塞在教室裏。培訓班的助教說德語老師路上耽誤了,要來得晚。我就一人兒跑教室最後一排趴著,我把後門打開一條縫,好歹有風進來還能涼快點兒。
大概過了二三十分鍾,我突然感覺到有人拍我肩膀,回頭一看一隻大毛手。
一金發碧眼的貨衝我嘿嘿傻笑,他躲在虛掩的後門後麵,然後對我招招手,示意我出去。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給拽出門外了。
等我站在門外的時候才恍恍惚惚有個念頭,莫非這貨就是我德語老師?
我對他說:“Guten Tag!”
他對我說:“咦,你還和我客氣啥嘞!”
正宗河南口音。
“幫個忙,中不?”這貨擠眉弄眼地對我說。
我說:“可中!”
“自行車樓下不讓停,俺倆一起抬上來。”
我跟著他到樓下,瞅著門外一輛二八大杠。我倆一人前一人後,一直抬到三樓。我擦把汗,他笑眯眯地對我說:“你這小夥兒可是不賴!我叫馬克思。”
這一曆史性的會晤使我一直到進教室都沒有緩過來。馬克思果然是我們的德語老師,第一節課上他沒說一句德語,先是用帶著河南口音的普通話解釋了一下從他住的地方騎車過來太遠太累而且半道上迷路了,所以才來晚,第一節課不算錢。之後又用剩下的時間和我們講了他到河南陳家溝學了五年太極拳的人生經曆,最後課程在他一招野馬分鬃的演示下結束了。
馬克思曾經在德國哥廷根大學學習漢語好幾年,之後環遊世界,其間在中國待了五年。這五年他沒去任何地方,一直在陳家溝學太極拳,這段歲月造就了他難以磨滅的河南口音。第六年,按照他的話說,已經算得到師父真傳,所以他就此出師離開河南來到北京闖蕩江湖。除了在培訓班教德語之外,他還在北京一所野雞大學裏當外教。最開始我和他的關係沒有那麼熟,就是上課扯淡聊天兒抽煙。
但是自從有一次我在增光路的海碗居碰到了他,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那天我正低著頭吃炸醬麵,就聽見一個熟悉的河南口音說:“上一份兒和他那個一樣一樣的。”
我抬頭一看,馬克思正坐我對麵向我傻樂。
我朝他點點頭,吸溜著喝我的豆汁兒。馬克思大概是看我喝得挺舒服,又把服務員喊來說:“給我加一碗和他一樣的麵湯。”
我說那叫豆汁兒不叫麵湯,馬克思說:“好好,那就喝豆汁兒吧。”
我呼呼啦啦吃完麵沒急著走,就等著看他喝豆汁兒。馬克思喝了一口,表情就變了,皺著眉問我:“泔水?”
我麵不改色地喝完豆汁兒,擦了一下嘴,淡定地享受著馬克思崇拜的目光,默默譜寫了一曲忠誠的讚歌。馬克思對我說:“你也太牛×了,這種東西你也能喝。”
我冷冷一笑,你們這種番邦友人怎麼能夠體會中華美食的博大精深。馬克思說我知道你們eat everything。我回答道,那是因為我們每樣東西都能做得好吃。馬克思說不信,我說這位老師,別看你和馬老爺子同名同籍,可也不能仗著自己國際友人的身份胡說八道啊!從今天開始小爺就帶你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