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天秋天冬天(5)(1 / 3)

發生這種事件的原因,無論如何不在物質世界的事件裏麵,而是全部問題都在人民的精神情緒當中,並且有所變化,無論怎樣努力也不能使它回到以前的狀態,正象不能把成年人再變作兒童一樣。社會的憤怒或安寧絕不取決於彼得洛夫是活下去還是被吊死,或者伊凡諾夫不是生活在唐波夫,而是生活在尼布楚,在苦役中。社會的憤怒或安寧隻能取決於不單是彼得洛夫或伊凡諾夫,而是極大多數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境遇,取決於這個大多數如何對待執政當局、土地私有、所傳播的信仰,也就是說取決於這個大多數認為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事件的力量絕不在於物質的生活條件,而是在於人民的精神情緒。如果你們屠殺和折磨哪怕十分之一的俄國人民,那麼其餘人的精神狀態也不會是你們所希望的那樣。所以,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連同你們的搜查、偵查,流放、監獄、苦役、絞架——所有這一切不僅不能把人民引到你們想要引到的狀態,而是相反,會增添憤怒,消除任何安寧的可能。

你們說,“那麼怎麼辦呢,現在要使人民安寧,該做什麼呢?怎樣阻止那些正在發生的暴行呢?”

回答最簡單:停止你們在做的那些事。

如果誰也不知道,需要做什麼才能使“人民”——全體人民安寧(許多人知道得非常清楚,使俄國人民安寧最需要的就是:必須廢除土地私有,正象五十年前必須廢除農奴製一樣),如果誰也不知道,使人民安寧現在需要什麼,那麼仍然很清楚,要使人民安寧,肯定不需要做隻會增添人民憤怒的事。而你們現在做的,恰恰就是這種事。

你們做的那種事,你們不是為人民做的,而是為自己,為了維持由於你們的謬誤被你們認為有利的,實際上卻是你們所處的可憐和可鄙的地位。所以,你們別說你們做的那種事是為人民做的,這是謊言。你們所做的一切卑鄙齷齪的事,你們都是自己做的,是為了你們自己自私自利、沽名釣譽、追求虛榮、報複私仇的目的;為了自己能在那種你們所生存並認為是一種幸福的腐化墮落之中再生活一些日子。

但不管你們講多少遍,說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人民的幸福而做的,人們總是越來越懂得你們,越來越鄙視你們,越來越不像你們希望的那樣看待你們的鎮壓和製止的措施。你們希望把這看做為某種高級人物集合體的,政府的行動,而他們卻看做是個別一些不懷好意的自私自利之人私自幹的壞事。

四,你們說:“開頭的不是我們,而是革命家,而革命家的可怕暴行,隻能用強硬的(你們這樣稱呼你們的暴行),強硬的政府措施來鎮壓。”

你們說,革命家造成的暴行是可怕的。

我不爭辯,對這個我還要加上一點,他們的事業除了可怕以外,也同樣愚蠢,同樣擊不中目標,正像你們的事業那樣。但他們做的事:所有這些炸彈和暗害,所有這些極其可惡的謀財害命勾當——所有這些事不論多麼可怕,多麼愚蠢,都遠遠不如你們幹出的那些事罪大惡極和愚蠢。

他們做的完全和你們一樣,並且也由於同樣的動機。他們象你們一樣,抱著同樣的(我想說可笑的,如果它的後果要不是這樣可怕的話)謬見,一些人隻管擬訂計劃,應當照他們的意見建立多麼合乎希望的社會,他們就有權利和可能照著這個計劃安排另一些人的生活。謬見一模一樣,達到臆想目的手段也一模一樣。這些手段是直到殺死人的種種暴力。為暴行作的辯解一模一樣。這辯解就是為多數人的幸福做出的壞事,不是不道德的,因此,如果能為多數人實現我們所想象、所預見以及希望設置的那種假設出來的幸福境遇,就可以說謊、搶劫、屠殺,而不破壞道德的定則。

你們,政府人士們,把革命家的事業稱之為暴行和滔天大罪,但他們過去沒有做,現在也沒有做任何你們不曾做過的事,你們也不曾做到極端的事。所以,當你們使用你們用來達到自己目的的那些不道德的手段時,你們沒有任何理由指責革命家。他們做的隻不過是你們做的那些事;你們雇用間諜特務,一再欺騙人們,在報刊上傳播謊言,他們也這樣做;你們使用種種暴力手段奪取人們的財物,按你們自己的意誌處置,他們做的也是同樣的事;你們處死你們認為有害的人,他們也這樣做。凡是你們能夠用來為自己辯護的一切,他們也同樣用來為自己作辯護,且不說你們還做了許多他們沒有做的壞事,如揮霍人民的財物,準備戰爭和進行戰爭,征服和壓迫異族人民等等。

你們說,你們有你們遵循的古代傳說,有往時偉大人物的活動典範。他們也有同樣來自遠古的、比法國大革命還要早的傳說,而偉大人物,可以仿效的典範,為真理和自由犧牲的殉難者,也不比你們少。

所以,如果說你們和他們之間有差別,那麼,這僅僅是你們希望一切都象過去和現在這樣保留下來,而他們卻希望變革。當他們想著一切不能永遠原封不動,如果他們沒有從你們那裏取來的,荒唐和有害的謬見。以為一些人能知道未來一切人所特有的生活形式,並且可以用暴力建立這種形式,那他們就會比你們更加正確。其餘一切他們所做的,隻不過是你們做的那種事,而且采用的手段也是同樣的。他們完全是你們的學生,他們,象俗話說的,全是你們一盆水果的幾滴水珠;他們不僅是你們的學生,他們還是你們的產物,你們的孩子。沒有你們,就不會有他們。所以,當你們想以強力鎮壓他們的時候,你們所做的,就和一個人使勁在擠對他開著的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