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五十多歲了,她吃過的鹽比別人吃過的飯還要多,對於九娘的話,她是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她從九娘看似滿足而又幸福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閃即逝的失落,或許事情還真如外麵所傳的那樣。
於是,出於好心又提了句:“常言說夫妻之道講究的是夫妻恩愛、兒孫滿堂,兩個彼此再相愛的人在一起生活,還是需要孩子來作為紐帶的,九娘啊,嬸嬸那兒做了幾件小孩子的衣服,賣又賣不出去,不如就送給你吧,將來或許還有用處。”
九娘遞上茶杯的手頓了下,李嬸並無他意,好心相贈,若她婉言拒絕,聽到有心人耳裏反而坐實了外邊的流言蜚語,她嘴角微揚,眼裏滿是明媚的笑意:“那九娘就謝謝李嬸啦,來,請喝茶。”
送李嬸王嫂離開,九娘細細斟酌後覺得她們說的話確有幾分道理,檢驗兩個人彼此之間是否相愛的唯一辦法就是孩子,隻有孩子才是超越心靈溝通的紐帶。
可細細想來,她和南燭的關係就顯得分外尷尬了,更別說這麼久以來,她早已對他情根深種了,若是不打破這薄如紙片的溝壑,他們將永遠止步於此,所以她不甘。
入夜,九娘把自己打扮的妖豔如花,然後備了一桌好酒好菜等南燭回來。
離開南家後南燭喜歡待在高山密林之間,日落之時望著赤紅如紅寶石般的夕陽緩緩落下,晚霞染紅了整片天地,那些整日折磨著他的悲傷往事就會被那一刻的暢然所帶走,也隻有那刻他那滿心的內疚才會稍微得到緩解。
這日南燭比以往回來的要晚一些,回家的途中繞道去了趟集市,前幾日無意中聽九娘念叨集市上有家布莊新進了一匹布料,其質料絲滑、顏色鮮豔,若是做成綾羅裙肯定好看。
眼看九娘和他以夫妻之名隱居在此快兩年了,他從未給她買過禮物,正好借此當做禮物送於她,想到她喜歡金黃色,於是就拿了匹橙色的布料,望著手裏的布匹仿佛已經看到了九娘歡呼雀躍的樣子,他的眼裏含滿了愛意。
南燭抱著布匹推門而進,一眼就看到九娘與往日有所不同,他怔了一下,然後轉身放下手中的布匹,褪去身上的外衣,疑惑的坐到桌子旁望著濃妝豔抹的九娘,沙啞如低沉的轟隆聲從他涼薄的唇間發出:“九娘,你……這是做什麼?”
九娘用手撐著下巴,掃了眼南燭放在一旁的橙色布匹,心裏一陣欣喜,沒想到南燭會因為自己無意中提到的一句話而特別留意,還將其買了回來,這般用心可見真誠,此景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她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單純清麗的臉上多了幾分調皮,略帶迷離的眼眸望向了南燭,漆黑如墨的發絲幹淨利落的疏於腦後,被太陽曬的略顯黝黑的臉上多了七分穩重,二分滄桑,一分悲涼。
記得第一次在紛紛白雪中看到他宛若超然物外的天外仙人從天而降,漠然冰冷的眸子中透著淡淡的憂傷,眸光所到之處,盡顯風華絕代,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不同於常人的身影,不同到讓她不敢觸碰,仿佛一個眼神都會打破那種美,所以她一直都是遙遙相望,默默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