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九燭情劫①】 反而南燭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笑意,他並沒有如所有人想象的那般高傲興奮,而是每一個眼神中都包含著太多的無奈和不得已。 他被賜予南家世襲法師之職,這是上天的安排,可在他的內心深處渴望的卻是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 幾百年來,南家祠堂裏整齊劃一排列的牌位每每在不斷的增多,而每一尊牌位後住著的都是曾是聲名遠揚的南家法師,可試問這些先輩中又有幾人是因斬妖除魔而死? 連妖都沒見過,談何斬妖除魔? 南燭曾懷疑過,這世上到底真的有妖嗎? 南家世代被捆綁在這不得已的境地,真的是好事嗎? 這些問題一直如影子般伴隨著他長大、迷茫。 南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臉驕傲與自傲的父親,他一身淺藍色古風道袍鶴立於雪域王身邊,晶瑩閃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兒子的身上,仿佛兒子身上綻放出來的光彩正是他渴望追尋已久的。 看到自己的兒子成為整個雪域城最受尊重、法力最強的下任家主,他是打心眼裏開心,就好像此刻站在城牆之上的那個人就是自己,那種將夢想和自身融為一體的精神,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可事實卻是,誰又看得見這耀眼背後的殘忍和痛苦,為了這所謂的法師之職,每一任家主都必須娶自己不愛的女人,然後終其一生,孤獨的活著。 南燭可憐父親,更同情母親。 父母因為被所謂的安排而強行結為一體,還要因為責任彼此痛苦的糾纏一輩子,直到親眼看到母親鬱鬱而終,他懵懂無知的心才開始變得透亮了起來,或有或無的責任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護佑一城太平,而不是捆綁了南家世代的忠魂。 為了父母,也為了自己不變成了另一個父親,南燭開始想著反抗,可上天賜予了他天賦,卻沒有賦予他殘忍,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背叛那一顆赤子般忠誠的心,特別是怕看到所有對他寄予厚望的人臉上失望的表情。 其實他可以選擇遠離這片養育他的雪域,可他敗給了自己忠心。 他的心太過善良,裝載了太多的人,看到全城百姓一個個渴望而又急切的目光,在最後一刻他放棄了心中那個自私的想法,?他選擇了如同行屍走肉般接受這命運的軌跡,然後重蹈覆轍先輩們的老路。 “再見!” 南燭涼薄的唇角微動,嘴裏發出喃語,輕輕闔起眼睛,向身後的萬丈深淵倒了下去。 呼嘯寒風劃過耳畔,吹亂發梢,甩打在臉上有些生疼。 睜眼望著越來越遠的白色蒼穹變得狹小封閉起來,他知道那是遠離人界,進入秘境的標誌,天空中鵝毛大雪如蒲扇飛舞在眼前,深淵寂靜而又幽深,置身其中感覺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霎時,南燭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若是他可以拋棄身上背負的所有責任,一個人逍遙自在的生活在這裏該有多好,可這終究是黃粱一夢,是夢總是會醒的,醒來後麵的的世界是更加殘忍至極的。 南燭收回神思,身形微轉,被風吹開的衣衫向兩邊飄起,從遠處看就像在空中翱翔的白色雪鷹,身形矯健,速度如電。 腳尖輕點,落在懸崖峭壁間一塊凸出的石焦上,低頭望去,下邊是川流不息的北洋海水,因為水流激川,並沒有結冰,周邊的樹木草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冰晶,在微光下折射下晶瑩閃爍的光芒,如夢如幻。 抬頭向整個雪林秘境一眼望去,一片雪白,或許是見慣了白茫茫的雪景,南燭沒有表現出絲毫得激動和興奮,而是目光淡淡的掃了眼這個看似寂靜優美,實則暗藏凶案的地方,然後落在了身後的石洞中。 這個石洞似是天然形成,可以把這裏當成暫住點,當暴風雪來臨時可以避避風雪用來求生。 但在這種沒有草被蔬菜,沒有飛鳥走獸的地方,食物是最難尋找的,運氣好的或許還能碰到喜好長在冰天雪地之中的靈花仙草補充能量,運氣不好的就隻能忍凍挨餓,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出關之時就已餓如皮包骨,但一定不會餓死,因為南家為了確保曆練的南家後裔生命無恙,在進入秘境之前會攜帶南家家傳斬妖除魔的古靈熒光劍和吞食靈丹,維持生命體。 雖然不至於被餓死,但那種饑餓寒冷的痛苦是無法承受的,南燭思忖了半天,覺得有必要去密林深處的激流裏看看,或許會有冬魚之類的食物供他充饑保暖。 觀察好地形,南燭張開雙臂如展翅的飛鷹,再次向雪林秘境深處的飛流墜了下去。 要說雪林秘境千裏鳥飛絕,百裏無寸草,確實名副其實,這裏冰天雪地,若是一般人很難在此生存,不是會被餓死,就是會被凍死,除了具有一身修為在身的南家後裔在此曆練七七四十九日,這裏可以堪稱為絕人之地。 越往秘境深處溫度越低,南燭感覺越來越冷,身上的衣服完全起不到保暖的作用,他隻能施法用法術維持體溫,才勉強支撐著身子。 他站在流水裏的一片浮冰上站定,順水而流,目光緊緊地盯著水裏,看是否有活物,可不知過了多久,什麼也沒有見到,正在他失望地準備離去之時,突然感覺水畔有絲絲靈力浮動。 通靈法師還無法探知妖的靈力和邪祟的靈異,但若是在對方毫不隱藏的情況下還是能分辨的清楚,更別說南燭可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就算修為不到,探知靈力的能力早已有了五六分把握。 “有妖氣!” 南燭先是一震,幾百年來人間幾乎已經沒有妖的現世了,而且雪林秘境每隔幾十年南家都會派人來曆練學習,從未在此見過妖,怎麼現在這裏會有妖氣? 疑惑之餘,便是滿滿的期待,如果真的能夠斬殺一隻妖,那就不負他十六年來刻苦練習法術了,而且或許他能在迷茫的絕境找到一絲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