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陽之哀(1 / 1)

“你知道麼?為什麼我總是去那裏捉蜻蜓?”胤若搖頭不解,公主坐在長廊的欄上,手扶朱色柱子緩緩哀歎道,“因為我覺得母後雖然早就離開我住在天國,但是她還是看得到我的。我想捉住那些蜻蜓在它們的翅膀上寫下我想對母後說的話,讓它們幫我送信。我……好想再見母後一麵……”她講著講著顆顆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長長的睫毛粘著淚晶。胤若看到剛才歡快的小雲雀突然變得如此哀傷,心裏很不好受,“公主,不要傷心,你不是要在蜻蜓翅膀上寫字麼?我幫你……”

晉陽公主抬起迷蒙的雙眼,望著這個剛見一麵的男子,淚水裏的他朦朦朧朧對著她淡淡的微笑,溫暖地伸出手擦幹她麵上的淚痕,她抽泣道,“你是認真的麼?”

“當然,今天日暮之前,我胤若就是公主一人的差使。不要哭了,你再哭我都心痛了。”胤若見此舉不當,又掏出自己的繡著蘭花的方巾,為公主拭淚。

公主哽咽著,感動得一塌糊塗,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除了我父皇和治哥哥,隻有你無條件地對我這麼好……嗚嗚……”

“公主,你看我!”胤若裝作鬥雞眼,用手拱起鼻子假裝哭,“嗚嗚……我是公主……”

公主破涕而笑,拿過方巾自己擦淚,“哪有那麼醜的!不許學我,一點都不像。”

“笑起來才好看,不能再哭了。走咱們捉蜻蜓去。”胤若拉著晉陽公主的手二人一起在長廊中奔跑,飛舞的衣袂如天宮一抹絢麗的雲彩。點點梨花隨風零落,旖旎而逝。

胤若深知蜻蜓的習性,讓婢女們找了一根長長的竹竿,套上紗布,很快為公主捉了許多蜻蜓。他們用墨寫了字又將蜻蜓都放走了。公主閉著雙眼,默默許下自己美好的願望。

梨花如雨,落在發上。她望著胤若,不知哪一刻,愛上了這個男子。究其原本,可能是因為他的眉眼總是溫暖;可能他善意的陪伴;可能是他嘴角總帶著不經意的笑。這些點點滴滴彙聚到一起融化著這顆從小到大深鎖宮廷悲傷又孤獨的心。說不清具體的緣由,隻是喜歡了,愛了。因為是他,所以愛了。

早春的梨花綻了又落,純潔的花瓣隨著一泓又一泓的清風掛墜塵埃。花開花落本無聲,緣起緣落皆是劫。誰也沒想到幾年後,病重的晉陽公主得知李胤若戰死的消息,哀疾過度,香消玉殞。那蒼白的臉上掛著的最後一滴淚和門前開的正旺的梨花一起在大雨中墜落。淅淅瀝瀝的雨無情地打落了所有的花瓣,無疑成為她短暫的年華留在這古老宮殿裏的最後一幕。

憂愁的她並未悲歎自己韶華傾負,而是她愛的人再也不能回來幫她捉蜻蜓,喂她喝藥了。紅塵漫漫,一生蹉跎,胤若與她終是錯過。原來她的人生中從沒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