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萬獸淵的核心萬獸堂中,族長夫人緹諾婭正帶領沒有戰力的族人們躲在其中。這些人中大多是年紀太小的幼童,剩下的則要麼是沒有血脈能力的外來通婚者,要麼是在曾經的作戰中失去了戰鬥能力的殘病之人,甚至還有個別目光呆滯、樣貌怪異的癡傻女子。與外麵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對比起來,這裏卻是一片死寂。緹諾婭緊緊攢著雙手,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憤怒和擔憂。她也想出去作戰,但緹爾薩卻為她安排了這樣的任務。於是她隻能這樣默默地呆在這裏,心神不寧地為在外作戰之人祈禱。
忽然,一個幼童哭了起來。這哭聲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傳染開來,帶動著許多幼童都跟著哭了起來。他們的父母絕大多數都在外麵戰鬥著,使得本就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們感到更加害怕。
聽到哭聲,緹諾婭不悅地回過身來,“都哭什麼?你們的父母正在為族中奮戰,身為他們的子女,難道想用自己的眼淚來玷汙他們的榮耀嗎?”
她的話引來了一串詭異的傻笑,正是從某個癡傻女子口中傳來。這笑聲讓緹諾婭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糟糕起來。萬獸淵中一直人口凋敝,流產率較常人高出不少,而成功生出的孩童中,還常常會出現這樣癡呆的個體。原本,在以前,這樣的孩子一定會被溺亡。但近年來,這樣的個體越來越多,為了保留足夠多的血脈數量,近幾代的族長也不得不改變了這種殘酷的淘汰行為。畢竟,這些癡傻兒中的女性還是可以繁殖後代的。沒人知道這種情況因何由來,隻能看作是這強大血脈所必須承載的神罰。
傳說,獸神被木神芸芷鎮壓後,芸芷為了阻止這血脈崛起壯大而降下的神罰。但是,賜與眾人血脈的獸神不會眼睜睜看著這血脈沒落。總有一天,他會擺脫芸芷的鎮壓,派遣神使前來,帶領大家擺脫這神罰,踏上強盛之路。
這傳說讓族人們從隨時可能滅絕的恐懼中擺脫出來,懷揣著希望,避世隱居,努力將這血脈盡可能地延續下去。然而,一代又一代過去,神罰越來越嚴重,神使卻一直沒有出現。無論大家怎麼祈禱、怎麼渴望,無論每年做多少次祭祀、奉獻多少祭品,神使始終沒有來臨。
此時,整個萬獸淵都陷入了混戰之中,這讓緹諾婭不得不懷疑起自己堅信的東西來,難道獸神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這隻血脈滅亡嗎?
就在緹諾婭心煩意亂之時,一陣極度危險的靈獸氣息從門縫中透了進來,令她神色一凜。萬獸堂中所有還能正常思考的成年人們都露出了驚駭之色。每個人都知道,這氣息意味著什麼。
“已經到了必須要召出那東西的地步了嗎?”緹諾婭的手捏得更緊了。
緹爾薩與緹洛在決定做出這一步時,便已將各自靈獸送回原處,並斷開了與它們之間的聯係。他們必須將自己的全部魂力聯合起來,才能控製得住即將召喚出的東西。隻見二人齊齊朝著麵前空中打出了一道靈力組成的符文,這兩個符文仿佛一個印記的兩半,在空中合在了一起。一股強大的威能從其上散發出來,讓穀中眾族人紛紛變了顏色。
深潭的水麵再次波動了起來,但卻不似之前群獸出現時一樣紛亂,而是如同一個蘊含著巨大能量卻無法噴出的噴泉,從中間由慢及快地鼓了起來。那水麵越升越高,越升越快,最終承受不住那大力而爆破開來,化作了無數粗壯的水流垂落潭中。如同拉開的帷幕,將一個巨大的身影呈現在了眾人眼前。
那是一隻蛟,通體蒼藍的巨蛟。它有著龍般的身軀,龍般的爪牙,金黃的眸中透露著高傲與冷漠。甫一現身,便讓周遭之獸盡皆升起了壓迫之感。它昂頭發出一聲高吟,一道無形的靈波瞬間擴散開來,所過之獸無不驚恐顫栗,一時間失了行動。修為不及高階的靈獸們仿佛遭受了什麼重創,個個神色萎頓下來。天空中更是有大量的中低階鳥獸紛紛墜落,竟是在這一聲高吟中失去了知覺。整個戰場,在這蒼蛟出現的一瞬間,停了下來,就好像時空都為之臣服。
隱藏於人群中的白嵐亦是被這一聲蛟吟鎮住了心神,身周因幻形融靈而形成的靈場在靈波橫掃間驟然紊亂,隱隱露出了她的身形。緹爾薩立刻發現了那輕霧般的身影,當即揚手一揮,數道獸齒狀的靈刃朝白嵐直襲而去。
白嵐回過神來,立時展開身法向旁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緹爾薩的飛刃,再次準備起幻形術來。然而,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間,一股滑膩粘滯之感從足底傳來,竟是陷入了緹洛施展的泥濘之中,緹爾薩的第二批飛刃再次來臨。白嵐臨危不亂,心念電轉間鼓動靈湧,在足下升起大批荊藤,同時抽出腰間玉蟬陣以內力激發開來。隻見無數碧綠的荊藤從泥濘中頂了出來,將已裹至白嵐膝蓋的爛泥撐出了無數裂紋。白色煙霧從卷軸中噴湧而出,將白嵐身形淹沒,化作了一隻白色巨蟬。獸齒飛刃一閃而過,在巨蟬上留下了數道裂紋。巨蟬承受不住這飛刃之力,重新潰散成一片白煙,消散空中,而白嵐的身形卻出現在了數丈之外。然而,未等她站穩身形,緹洛下招又至,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