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芸西北有一處深穀,名曰擁影。幾近直立的崖壁隱隱圍成環形,懷抱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潭。此潭正巧位於水靈脈主脈之上,濃鬱凝練的水靈,時時吸引著各類水係靈獸前來爭搶。直到第一個擁有獸語血脈之人帶著家人和馴服之獸來到此地,將此穀占為己有、繁衍生息,才結束了靈獸們混亂的搶奪,建立起了群獸混居、共享此潭的秩序。而這深潭則被命名為“萬獸淵”,並在多年後成為了這個獸語家族的名稱。
白嵐隨緹利莉來到穀口之時,一個約莫十八九歲、身著獸皮短褂的青年正巧從穀中走了出來。
“阿哥?你怎麼來了?”見到青年,緹利莉大感意外。
來時的路上,緹利莉曾提到過自己的兄弟姐妹。因此,白嵐從緹利莉的稱呼中得知了對方的身份——萬獸淵族長長子緹利諾。
“我見你許久未回,正要去沼澤找你。”緹利諾道,“怎麼樣?任務完成了麼?”
“就差一點點。”緹利莉捏著手指,向緹利諾比劃道,“本來我已經找到了,剛在靈圖上做好標記,便被那萬夜獸發現了。幸好這位姐姐救了我,不然可就回不來了。”
順著緹利莉示意的方向,緹利諾看到了一旁的白嵐。他見白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對妹妹的話有些不大相信,眯眼細細打量起她來。
“怎麼了?你不信我嗎?”緹利莉看出了兄長的懷疑,不由蹙起了眉心。
緹利諾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地勾起了唇延,“那,標記好的靈圖呢?”
一提到靈圖,緹利莉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訕訕答道,“被萬夜獸搶走了。”
“這麼說,失敗了?”緹利諾絲毫不覺得意外,“我早說過,憑你的能力根本完成不了這任務。”
“我也沒想到那萬夜獸竟然如此警覺。”緹利莉嘟起小嘴,不甘心地道,“是我不自量力,辜負了大家的期待。”
“這話,你還是留著回去跟其他人說罷!”緹利諾瞥了眼她頸間的吊墜,一臉不悅地搖了搖頭,“可惜了一滴萬夜獸髓。你還真有臉回來!”
緹利莉眼圈一紅,委屈地低下了頭。白嵐見狀,心中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開口替她分辯道,“讓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去尋找聖階靈獸的巢穴本就太過危險。她非但沒有畏懼退縮,還為此拚盡了全力,甚至險些喪命。身為兄長,不知鼓勵安慰,反倒冷嘲熱諷,是否過分了些?”
緹利諾詫異地看了白嵐一眼,旋即一聲冷哼道,“我們兄妹之間的事,似乎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不知姑娘出身哪教哪派,有何本事能從聖階萬夜獸手中救下我妹妹?我看你年紀,頂多與我同歲,難道修為已經臨近聖階水平?”
“我雖沒有聖階修為,卻也有著自己的辦法。信不信是你們的事。”白嵐有意避過了關於自己身份的問話,氣定神閑地答道。轉而向緹利莉微微一笑,“看樣子,我留在這裏也無法替你作證,咱們還是就此別過罷!”言罷轉身便要離開。
緹利莉急忙拉住她道:“姐姐你別走。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你才行。你先跟我回族裏去,等我與阿爸說清楚,他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不必了。”白嵐淡淡一笑,狀不經意地掙開了緹利莉的小手,“我將你救下,不過是不忍見你喪生獸爪之下,從未指望過什麼報答。此時你既已安全了,我也便放心了,不必再去你族中叨擾了。”
緹利諾一把拽過還欲再勸的緹利莉,不悅道:“她究竟是何底細,你可清楚?怎能隨便將外人帶回族中?”
“我才不管她是什麼人,我隻知道她不是壞人,是我的救命恩人!”緹利莉拚命掙紮起來,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哥哥的大手,隻得眼巴巴地看著白嵐漸行漸遠,心中充滿了悔愧之意。
“你怎知她不是壞人?你怎知她不是有意接近你?當初,要不是因為有個與你一樣天真的族長之女,《獸典》又怎會落入白氏手中,至今下落不明?”
緹利諾的話不但讓緹利莉感到語塞,同樣飄進了尚未走遠的白嵐耳中,在她心底激起了滔天大浪。
她曾問過白玥茹與《獸典》有關的事情,其中便包含了萬獸淵、聖獸壇二者與它之間的關係。白玥茹隻說那是聖獸壇代代相傳的聖物,萬獸淵緹氏則是覬覦寶物的賊人。然而,白嵐從千訊閣中查到的東西卻讓她不得不懷疑起這種說法來。種種記載表明,萬獸淵從很早以前便已存在,是玄麟大陸上最古老最正統的獸語血脈,也是整個大陸上唯一的獸語家族。這條血脈一直以緹姓傳承,從未落入過旁姓。即使有女子與族外之人通婚,二人誕下的子女也會收歸族中,隨母親姓緹。照此道理,本不大可能出現其他擁有獸語血脈的家族。那麼,百年前出現的聖獸壇是如何誕生的,為何會與萬獸淵結下難解的仇怨,便很值得考究了。
白嵐對此有過一些猜測,但她查遍了自己權限範圍內所有可能與此相關的資料,卻並未找到能夠支持自己猜測的記載。如今,緹利諾的話竟是十分準確地應證了她的猜測,自然令她感到心緒大動,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