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鱗從她的表現中看出了毫無芥蒂的接納之意,心中竟生出了一絲輕微的感動。
“人人都說蛇類冷血、忘恩負義、陰冷狡詐,但我不這麼認為。”它腦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英俊健朗的白色身影,“你雖說生相陰冷了些,心中卻還是渴望溫暖的。九影靈蛇是漓神娘娘的忠獸,我不會為你驕傲的靈魂烙上契約的枷鎖。我隻希望你能如朋友般幫我,直到你想要離去的那天。”
念及此處,幽鱗再不遲疑,身形一抖化作一道微型的蛇影順著白嵐的手臂鑽了進去,而其原先所在之處便隻剩下了一張幹癟的蛇皮。
白嵐隻覺手臂一陣酥麻,仿佛被一道電流劃過,便再沒了異感。靜心將自己身體感知一番,方在腹部查覺到了不斷上湧的輕微暖流。
“你屏住呼吸,隻管走下水去。”白嵐的心神之中忽然響起了幽鱗的聲音。
白嵐除去外裙,依言踏入水中,冰涼的湖水令她渾身一個激靈,但很快就適應了其中溫度。湖水慢慢沒過了她的頭頂,腹部的暖流忽然明顯地流動起來,沿著靈脈一圈又一圈地往返於四肢百骸之間。白嵐頓覺渾身舒泰,因屏息而產生的憋悶感亦是驟然全消。她知道,這是幽鱗的影魂在體內產生了作用,心中不由暗呼神奇,毫不猶豫地朝湖底潛去。
這湖比她預想中的要稍微淺些,湖底的能見度並不算太差。她很快看到了幽鱗所說的封存著父親的冰柱,向其遊了過去。
冰柱中的男子雙目緊閉,麵色灰暗,唇色蒼白,全無半點生機。他體外衣袍破損不堪,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讓人不難看出其死前的苦戰。
“父親。”白嵐忽覺鼻中一酸,眼中溢出淚來。
前世的她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毫無印象,今生她也僅僅隻在剛出生後不久見過了自己的生母,但又很快目睹了她的死亡。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與自己有著直係血緣關係的男人,雖未有過半分接觸,卻仍難免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情感。
父親。嵐兒來看你了。白嵐默默在心中說道。她忍不住伸出白淨的小手,想要撫平父親身上的傷口,卻被厚厚的冰層擋住了。冰寒的感覺從手心傳入,蔓延到了她的心裏。
這些傷口,都是於夜風派人造成的。她拚命阻止自己去想這件事,但她卻控製不住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是因為我的緣故,是因為我造成的,不是他的錯。
白嵐痛苦地閉上眼,想要將之前的想法從腦中趕出去,但白銘蕭布滿傷痕的身體卻清晰地從其眼前的黑暗中再次浮現了出來,仿佛在無言地提醒著她,於夜風難逃罪責,她與他相愛是錯誤的。
“父親,我是真的愛他!”白嵐一頭靠在冰柱之上,忍不住痛哭起來,“我隻想一生陪伴在他身邊。我不能為你和娘親報仇,你原諒我好嗎?”
冰柱無言,白嵐的心中也沒有任何答案。她努力在腦中搜索著能夠用於說服父親的話語,忽然間想起父母私奔的事情。痛苦自責的心情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慰藉,她重新睜開眼,眸中的淚水瞬間被冰寒的湖水吞噬。
“你會明白的,是嗎?當初你拋開一切,與娘親私奔,也是因為愛得無法自拔,不是嗎?”
這一刻,她仿佛看見父親默許地點了點頭,心中頓時釋然起來。其實一切都不過是她內心中的想象,是她自己的心理鬥爭,但她依舊從這想象中感覺到了被父親認同的幸福。
“看下麵,那就是《獸典》。”幽鱗的聲音在白嵐平複的心神中響起。它雖聽不到白嵐心裏所想,卻能夠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故而一直等到此時方才開口說到。
白嵐低頭尋覓,在白銘蕭腳邊看到了一疊厚厚的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