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於子藍一言不發地坐在原位沉思,水無笙的嘴角勾出了一個滿意的弧度。他提起手邊之箸,夾起了桌上的美味,放進嘴裏。這味道當真是十分的香滑可口!
“我出去一下。”於子藍站起身,掀簾走了出去。而白嵐正巧亦從小廳中走了出來。
是她!遙望而立,二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道。白嵐微微一笑,頷首向樓下走去;於子藍愣了一愣,也走下了樓梯。二女皆是向茅房方向而去,便湊巧成了同路,不多時便離開了大廳的喧鬧,來到了後院之中。
“你還記得我?”於子藍忍不住問道。
“一麵之緣,猶存於心。”白嵐答道。
“你是拂曉之人罷?”於子藍忽然想到了方才關於若軒的想法,腦中靈光一閃。
白嵐點頭。
“你可識得一個叫齊若軒的人?”
聽到於子藍的打聽,白嵐不由怔住了。她怎麼會向拂曉中人打聽自己的這個名字呢?
“你找她有何事?”白嵐不動聲色地問道,腦中飛速分析了起來。於子藍此為顯然是不知道自己隱藏身份加入拂曉之事。以前的來信應是她寫完後交由水無笙替她寄給自己的。她若想知道自己的消息,大可找水無笙打聽,又為何會找上拂曉的人呢?難道滅雛事件後,水無笙和於夜風就再也沒有將自己的消息透露給她知道了?此處乃是寅城治下之城,拂曉之人並不難尋,倘若自己答說不認識,她一定還會去詢問他人。問的人多了,難免引人注意。萬一查到自己身上,麻煩可就大了。所以一定要將她的打聽終止在自己這裏。
“你認識她?”於子藍見是有戲,歡喜道,“快快告訴我,她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的確認識。”見四下無人,白嵐低聲答道,“隻是,她如今身有要務,行蹤隱蔽,卻不能告訴你她身在何處。”
“可是,我有急事找她呢!”於子藍愁道。
“不知姑娘與她有何關係?”
“她是我的一個好姐妹,我有重要的事要與她商量。你能幫我轉告她一下麼?”
“即使我帶話給她,怕也是不便見你。更莫說她現在正執行著機密要務,按組織中規定是不可與無關之人聯絡的。”
怪不得咱們都得不到她的音訊,原來她竟是在如此環境之中。於子藍在心中暗想。
“難道就真沒辦法了嗎?我真的是有頂重要的事要與她商量呢!”
“罷了。你若真有急事,我便破例替你傳一回信。”見於子藍神情不似作偽,白嵐也有些放心不下。她擔心此事與於夜風有關,隻得鬆口道,“你回去修書一封,我悄悄帶給她去。”
“真的?!”於子藍驚喜道,“姑娘,你真是個好人!”
“隻是,此事除了你我之外,再不可教他人知曉。否則,組織追究起來……”
“你放心!你放心!”不等白嵐說完,於子藍忙信誓旦旦地說到,“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不會連累你的!”
定好了取信的時間和地點,二女便分開而去。於子藍如釋重負,白嵐則多了一分心事。她沒有立刻回到雅間,卻是在後院之中停留了下來。
立在院中的古槐之下,白嵐抬頭看向斑駁的天空。正午的陽光從茂密的枝葉中透下,陰涼與燥熱混合成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氣氛。這種感覺,十分熟悉,令她不由想到了曾經在於府中的日子。也是這樣的陽光,也是這樣的大樹,忙裏偷閑的於夜風身著寬鬆的長袍,懶懶地靠在躺椅之中,閉目聽她彈琴。這種靜謐的時光在回憶中顯得尤為美麗且微妙。思念之泉在這微妙的感受中湧了出來,化作潺潺溪水滌透了她的靈魂。
水雲的於氏布莊中,那一次短暫的重逢已經讓白嵐清楚地感受到了於夜風心中的情意。她對二人之間的感情已經不再覺得那般無望了。白嵐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等查明暗殺自己的真正主謀並解決掉這個危機,等除掉趙無觴並查明自己的身世,就離開拂曉,留在大哥身邊好好過日子吧!即使二人之間不能有什麼實際上的名分,能相守相陪,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畢竟這亂世之中,真能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的又能有幾個呢?要活著都已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了。
但她又不由得對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感到可笑。且莫說曾與金雅所說的那一堆大道理,單說自己身上所背負的紅蓮聖印就不是一個能讓自己安心過好小日子的東西。倘若他知道了這個秘密,難道還會如現在一般待我嗎?難道不會如漁村中眾人一般對我避而遠之、視如瘟神嗎?她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