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曾在一次爭執中與師父說過:隻要有小師弟在一天,師父就永遠不會將離火劍傳給他。因此,大家都相信了二哥的話,認定是大師兄故意毒殺了小師弟。”
如此歹毒的行徑,自然無法為李呈鋒所容。拋開喪子之痛不提,他更加認定:是自己教出了這樣的敗類,就必須由自己來終結;若不趁早除去,日後必成大患!抱著這樣的想法,李呈鋒親手奪去了林雨的性命。
聽到這裏,白嵐的心頭已被悲哀填滿。她無法想象當時的李呈鋒到底是用一種什麼心情殺死林雨的。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李呈鋒對那孩子原本是如同父親一樣寄予了厚望的。如果說,一切隻是個單純的意外,如果他肯相信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未必不能原諒釋懷。奈何他卻相信了劉秋,如其他人一樣被表麵現象蒙蔽了雙眼。
“那你二哥呢?”結合李十五的現狀,白嵐不難推斷出他最終得知了真相。
“大師兄死後不久,我二哥就死在了他和小師弟的靈前,師父也自此失去了蹤跡。”劉冬的聲音愈發沉重起來,“沒人知道那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我二哥,是被一把長劍梟首而亡的。”
想起二哥的慘狀,劉冬強忍的淚水如潰堤的洪水般湧了出來,白嵐也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她已然明白了李呈鋒為何一直不肯承認他們間的師徒關係。——一定是因為太過悔恨自責了吧?她忽然覺得,李呈鋒之所以那樣義無反顧且竭盡全力地保護著蒼木,是否也因在其身上寄托了對兒子和徒弟的愛呢?
“如果當初我能好好勸勸二哥,如果當初我不幫他去離間師父和大師兄,如果我在發現事態有異時及時阻止,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都不會死,師父也不會帶著那麼多痛苦和悔恨從世間消失,我娘也不會因為太過傷心而病逝,大哥也不會一直背負著對師父的仇恨走過這麼多年……”
縱使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劉冬還是迷失在了悲痛與悔愧之中。這些話,他從小到大曾在心中想過無數次,但卻從未像今天一樣在人前提起。沒想到,此時說出口來竟是比放在心裏還要更加痛不欲生。
“哭什麼!沒出息的東西!”劉老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蒼老的眼中藏著氤氳,“還不快去攔住你大哥!”
“是啊!”白嵐一揉眼,強振精神道,“現在出發,應還來得及!”
“來得及?”一直沉默的陸軒然直至此時方開口道,神情間充滿了淡漠,“即使你們去了,又能做些什麼?”他的目光掃過白嵐,落在了劉冬身上,“你是知道你大哥的計劃,能設法破解?還是有辦法說服他們放棄行動?”
劉冬無言以對。正如陸軒然所說,他或許什麼都做不了。
“可是,不去努力嚐試又怎會知道結果呢?”白嵐卻並不認同。既然得知了這一切,她就無法置之不理。且不提李十五與她之間的師徒之情,單說劉冬,若他又一次放棄,這個心結便再也無法解開,他將一直背負著懦弱之名與悔恨之心過一輩子。
“阿冬。”劉老頭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手上提著剛剛收好的包袱,“你師父是個好人,他不該死。當年那事,我這做爹的也有責任。我沒能好好管教你們,日日惦記著你大哥的事,卻從沒把你兄弟二人的心思放在心上,這才讓你二哥誤入了歧途,鑄下大錯。”
“爹你……”劉冬愕然望著走到自己麵前的父親。
“如今我老了,你們也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了。但我也不能任由你大哥再做出這樣的錯事!”言罷,劉老頭身形一轉,步履雖蹣跚卻堅定地朝著外麵走去,“你不去,我去!”
“爹!爹!”這一變數把劉冬嚇了個不輕,急忙追上去攔住老父道,“你這是幹什麼!我沒說不去啊!我這不是求他們幫忙呢嗎?沒他們帶路我如何找到師父?”
“自己想做就去做,指著別人能有何用?”劉老頭哼道,“即使找不到你師父,難道還找不到你大哥麼?”
“我們幫!”白嵐目露懇求地看向了陸軒然。她何嚐不知對方真正的顧慮是什麼,但她如何能對李十五和蒼木放任不管?那二人對她來說已經不是萍水相逢了。
“嵐兒,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陸軒然深深一歎,最終放棄了堅持。他雖有他的考量,但也十分了解白嵐。對於自己的安排,白嵐很少提出異議。可她一旦提了,就說明她是真的十分在意,不會輕易妥協。回歧蓮這件事對於他來說,雖有風險,卻也並非是毫無轉圜餘地的。
就這樣,安頓好老爹的劉冬與父女二人一起離開翠瀧向歧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