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嗎?”劉秋一聲嗤笑,“你敢的話還會在這裏求我?”他直直走到林雨麵前,挑釁地看著他道,“有本事你動手試試,看看師父會不會饒了你。”
林雨再也抑製不住了。劉冬想要上前阻攔,卻已是不及。他急忙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二哥,眼睜睜望著林雨奪筐而去的背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二人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樣整理起今天采到的野菌。當最後一個野菌被取出之時,劉冬愣住了。
“二哥,”他緊張地抬起頭,看向劉秋,“那支毒菌呢?”
“不是被大師兄搶走了麼?”劉秋無所謂地笑道。
“這怎麼可能?”劉冬難以置信地道,“那個明明放在我筐裏……”
他忽然頓住了,竹簍上一個明顯的焦痕清晰地映入眼簾,明明白白地提醒著他,這個筐是劉秋的。
“怎麼辦?”劉冬慌了,“大師兄會中毒的。”
“他自己找死,礙著你什麼事?”劉秋一把拉住想要出門的劉冬,木然道,“你從來不知道那裏麵有支毒菌,我們都不知道,明白嗎?”
“二哥……”劉冬怔怔地看著劉秋,“你不是說隻要大家都討厭他就行了嗎?你不是要真正傷到他。”
“他自己找死,關我什麼事?”劉秋嗤聲笑道,轉身走到水缸中乘出一瓢水,倒進鍋裏,“他不搶我的簍子,會中毒嗎?”
“可是……可是……”劉冬有些無言以對,劉秋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呢?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呢?他有些不明白了。
“劉秋!你給我出來!”
正想著,林雨的怒吼聲如同暴怒的狂風驟然湧進了他的耳朵,也令正在生火的劉秋怔住了。
“他沒死?”劉秋喃喃自語道,“那誰死了?”
“二哥……”劉冬驚訝地望著幾步跨到自己麵前的劉秋,對方又一次緊緊捏著他的雙肩,一如一年前時的那樣,捏得生疼。
“忘掉我剛剛說過的話。”劉秋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直直盯著劉冬的雙眼,用盡可能冷靜的聲音對弟弟說:“你記住,你我都知道那筐裏有一支毒菌,大師兄也知道。可他非要搶去,我們攔不住他。我們打不過他。知道麼?記住了麼?”
他的眼前忽然亂了,耳中被隆隆混響所充斥。
他好像什麼也看不清,又好像什麼都清楚地羅列眼前;他好像什麼都聽不見,又好像聽見了所有的聲音。
年僅三歲、滿臉黑血的小師弟、胸口被鮮血染紅的林雨、身首異處的劉秋,他們翻來覆去地在眼前浮現、旋轉,仿佛個個都在質問他。
為什麼不阻止?
為什麼不反抗?
為什麼不堅持?
他拚命捂住耳朵,死死閉上雙眼,整個身體緊緊蜷成了一團,眼淚鋪滿了他的臉。
忽然,所有畫麵和聲音都消失了。他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空間中隻剩下了兩個人影。
那是他的大哥和他的師父——同歸於盡。
……
劉冬驚坐起來,渾身上下的衣衫已濕了個透。他轉頭看了眼窗紙,其上已覆滿了晨光。他頹喪地站起身,緩緩拉開門扉,一個舞著長劍的幼小身影映入了眼簾。
那身影看上去七八歲,一招一式是那樣的熟悉,仿佛從自己的記憶深處而來,仿佛那個身影就是當年的自己。
‘這還是夢麼?’他在心中自問,卻在那身影收劍立定的瞬間瞪大了雙眼。
“練完了?”陸軒然背著行囊從房中走了出來。
“嗯。”白嵐取出綁帶,將長劍在背上縛好,笑著迎上前去,伸手挽住陸軒然的手臂。
“走吧。”
陸軒然牽起白嵐的小手,邁步向院門走去,卻忽聽得身後傳來了急切的呼聲。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