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然將李十五和蒼木安置在了城東的一處民宅中,又特地請了藥師為其診治,可謂盡心盡力。白嵐亦是竭盡所能、悉心照看,身為女孩子的細心周到令李十五倍感心安。
蒼木蘇醒之時,已是三日後,遲遲不散的高熱也漸漸退了下去。白嵐鬆了勁兒,不由生出一股筋疲力竭之感。按理說,她與蒼木交往甚淺,不至於如此上心。但因有了同病相憐之感,自然而然便化作了莫名的關心。
“你感覺可好些了?”白嵐端著親手做的菜絲粥走了進來。
“好多了。”蒼木緩緩坐起身,麵上因失血過多而顯得異常蒼白。
“'聽說你很喜歡這粥。”白嵐將粥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再將整個小桌一起端到床上。
“清香可口,確實喜歡。”蒼木微微一笑,慘淡的麵孔立時多了幾分活氣。
“你大病初愈,正要吃得清淡些。你既喜歡,我便多做些與你吃。”白嵐在床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多謝。”蒼木低聲道,緩緩舀起一勺,放進嘴中。
“且先不必急著道謝,”白嵐笑道,“你這傷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隻怕到時病還沒好,就要吃厭了!”
“這味道……”蒼木默默看著手中之勺,眼中流光閃爍,“定然一生都不會厭棄。”
他曾在傷痛中勉勵支撐,在絕境中拚死掙紮,在黑暗中迷茫徘徊,如同死過一次。而這入口的暖流仿佛帶著一股生的力量灌入了他冰冷的靈魂中,讓他重新有了活著的感覺。他抬袖擦了擦險些溢出的淚水,發自心底地對白嵐道,“謝謝你。”
白嵐怎會不知他此言所指,心中不由一歎。
“快吃吧!”白嵐望了眼窗外明媚的陽光,“今天天氣不錯,可以去院中走走。你在床上躺了這些天,應該想要活動活動罷?”
“嗯。”蒼木默默將碗裏吃了個幹淨,方抬起頭道,“走吧!”
這小院原本是大宅的一部分,不知何故被隔了出來,單獨立了門牆,正巧為他們的入住提供了方便。是以其中並沒有什麼花木,隻有小半邊角落被院牆外伸進來的老樹枝椏遮蓋。
此時還是清晨,白嵐扶著蒼木在院中緩步繞著,並未覺得十分炎熱。他們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走著,時而微風拂過,帶著微涼的花香,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享受之色,旋即相視一笑,複又繼續往前走去。
直至暑氣浮上了地麵,二人才走到樹蔭下坐了下來。蒼木抬起手中竹笛,輕輕吹了起來。悠揚而輕靈的笛聲與微風、花香融為一體,令白嵐心中感到說不出的舒暢。這曲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輕車熟路地走入了她的心底深處。在那裏,仿佛有一塊被自己遺忘的淨土,曾久為雜念所覆,不得窺得一二。而這笛聲便好像攜著微風同去,將那諸多雜念盡皆吹散。
淨土之上,似是立著兩個的身影。一男一女,攜手相依。
“我記得有一個問題,你是這樣回答的:如果得知自己的生命僅剩下不多的幾天,對你來說將是件最幸福的事。因為那樣便可以什麼都不用管,盡情地去享受人生。”熟悉的男聲從思念的角落湧起,充斥了她心中的所有角落,“當時我就想告訴你,盡情享受人生不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但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沒有那個立場,也沒有那個信心。但現在,我想將這話告訴你了。我希望成為你堅實的依靠,讓你能卸下身上所有的包袱,時時刻刻都能盡情享受你的人生。我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忘記以前所有的痛苦,漸漸熟悉發自心底的微笑。你就這樣一直靠著我,就行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他。原來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自己竟然全忘了!
真正的他不需要自己去刻意討好;真正的他不需要自己費盡心思地爭搶;真正的他從來不會讓自己感到恐懼和疲憊;真正的他絕不會明知有人要加害自己卻置之不理!
真正的他並不是那張臉可以取代的啊!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都隻是一種執念罷了。
隨著餘音飄遠的心緒漸漸收了回來,白嵐水亮的雙眸中多了幾分明悟。對陸軒然的依戀與執著竟不知不覺地淡了。
“這是什麼曲子?”她輕聲問道。
“清風吟。”蒼木答。
“你能教我嗎?”白嵐轉頭看向了蒼木。
……
“聖使,水雲來信了。”風塵仆仆的洪寧快步走上前來,將剛剛拿到的靈文管送到了汀灤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