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記得那天,轆轤車輪自我眼前碾過,長街積雪狼狽不堪,天已漸次昏黑。
“丞相花黎戰死於黑祁穀,全國默哀七日……”看著皇榜上花相的訃告,一個中年男子緩緩讀道。
“熱血男兒戰沙場,自當馬革裹屍還。”另外一個路人似有感而發,撫須而言,言語中滿是感慨。
“可憐一代賢相戰死沙場,黑朝從此該不得安穩了。”我隱約聽見人群中有人如是說。
人群開始議論紛紛,言語間滿是對這位黑朝賢相的感歎與崇敬……
我已經聽不清人群後來的議論了,我隻看見訃告上麵大大的花黎兩個字。
千真萬確,那是父親的名字。
眼淚就這樣模糊了雙眼,我忽然感覺周圍萬籟俱寂,隻有我的哽咽聲響徹大地。
我想起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情景。
那是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夜裏,父親在我房裏與我徹夜暢談,他撫著我的頭跟我說他的理想與抱負。他告訴我,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讓已經足夠強大的黑暗王朝更加的強大。
他說,“漾兒,長長來路,命有玄機。人生是生死早限定的戲。”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我沒有想到那會是永別。
那個在我孩提時會伸出強壯的臂膀讓我玩蕩秋千的男人,那個常常假裝怒不可竭地斥責我貪玩的男人,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麼?那個從小跟我相依為命的人真的就這麼離開我了麼?
“不!不要!不要啊!爹……”我聽見一個像極自己的聲音傾盡全力地嘶喊,我看見花黎兩個字不斷地在眼前交替閃現然後幻化成無數個襲擊我的眼球,然後眼前一片黑暗,萬籟俱靜……
我已經忘記了是怎麼回到丞相府的。我隻記得當我醒來的時候,陸離伏在床沿邊睡得正深沉。
我轉動眼球看見四周熟悉的景象,發現這是自己的房間。那些熟悉的擺設和家具無一不在提醒我,三個月前,父親就是在這裏跟我徹夜長談,那天的父親神采飛揚充滿鬥誌,好象讓黑暗王朝更加強大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三個月後,同樣的房間同樣的擺設,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已不複見!
我開始覺得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模糊,然後變成一片黑暗。
我聽見父親不停地叫我,“漾兒,漾兒……”
我努力地張開口企圖發出一點聲響,但是卻開不了口。於是我知道這是父親給我的夢境,因為隻有製造的夢境才會讓人不能開口說話,而平時人類熟睡時的臆想夢境是可以說話的。
在整個黑暗王朝裏,能夠製造這種夢境的人不會超過四個。
一個是我娘,可惜我出生的時候她便難產而死。另外三個人中的一個就是我的父親,黑暗王朝至高無上的丞相花黎。
“漾兒,我在這裏。”我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一身黑紅鎧甲的父親站在高大的戰車之上,身後是黑暗王朝的千軍萬馬,虎虎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