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早在中學時期就在課本中讀過陶鑄的《鬆樹的風格》,那簡練優美的文采曾使我無限崇拜。此後相繼讀了他的《理想,情操,精神生活》、《思想·感情·文采》和《隨行紀談》等文章,對我、對一代青年的思想情操、理想和信仰產生巨大影響。他對革命事業和國家的卓著功勳和非凡業績,更令我們高山仰止。
連續三遍讀了陶斯亮的這篇文章,淚水止不住流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激起強烈的震撼和共鳴。我的父母兄弟姐妹也曾遭遇相似的經曆,我們的人民都曾經受過大大小小的劫難。我當即寫了一封信,表達了我對陶鑄的景仰和緬懷,對他們一家的不幸遭遇的同情和骨肉深情的感動,對“四人幫”無恥行徑的憤慨。寫好後沒有立即寄出,劫後餘生的人還心有餘悸,“左”的陰魂仍桎梏著人們。猶豫幾天後,我終於還是把信發出了。
1979年1月4日,門衛送給我一封來自人民日報社的信。打開一看是陶斯亮的親筆簽名信。信中對我的來信表示深深地謝意,她說,林彪、“四人幫”及其同夥的迫害不隻是他們一家,而是許許多多老一輩革命家、革命幹部和革命家庭,要繼承他們的遺誌,化悲痛為力量,積極朝前看,振奮革命精神,努力工作,為建設四個現代化強國而奮鬥。
2月4日,《人民日報》發表陶斯亮數千字的答謝文章《深深的感謝》,並加了編者按。文章對包括我在內的全國1600多封來信的讀者致以深切的感謝;對自己的一聲呼喊而反射出來的雷鳴般的回聲表示震驚;對讀者們的真知灼見和至真至善至美的絮語錦言深深地感動。文章摘錄了幾封讀者來信的句子,我的“從你的文章裏我更深刻地懂得了陶鑄的風格——-鬆樹的風格。”列為其首。此後,政治上的禁錮被解除,思想界全麵開放,文學界以盧新華《傷痕》為代表的“傷痕文學”作品紛紛湧現。
廣州白雲山鬆樹下,一塊鐫刻著書畫家吳作人手書“鬆風”二字的花崗岩巨石巍然屹立,由曾誌母女護送來的陶鑄的部分骨灰深埋於此。巨石上印刻著一枚清晰的手掌印,這是廣州市委書記林西派人從合肥當年囚室的牆壁上拓印來的,是這位剛直不阿、具有鬆樹風格的的革命家臨死之前留下的不屈抗爭的印記。
2001年,陶鑄夫人曾誌不幸逝世,遵其遺囑,她的骨灰也埋於鬆風石下。
陶斯亮,現任中國市長協會專職副會長兼女市長分會執行會長、中國聽力醫學發展基金會理事長等職。第十、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
(三)
在建黨90周年和辛亥革命100周年的時候,重讀這書信文章,仍心生頗多感慨。一個為黨、為人民的革命事業戰鬥了四十多年的老革命家,一個黨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中央政府的副總理,沒有經過黨的任何會議和決議,就這樣任憑幾個人的信口雌黃,莫名其妙地被趕出政治舞台,橫遭囚禁迫害,直至奪去了生命。從革命戰爭年代到建國以後在曆次政治運動中,極“左”路線使多少誌士仁人乃至普通百姓遭打擊受誣陷被迫害啊!革命勝利已經60多年,孫中山的“民主、民權、民生”仍被置之腦後,人民的權利還橫遭踐踏。在這些用血和淚凝成的淋漓事實麵前,我們應該思考些什麼?憂慮些什麼?
從陶鑄之死想起民族英雄嶽飛,想起於謙,他們對宋、明王朝那麼忠誠,反招致殺身之禍,可悲可歎。“可憐兩朝冤少保,忠魂空對西湖月。”但他們雖被陰謀殺害,他們對國家和民族的赤膽忠心卻千秋永照。人民群眾最清楚,曆史最公正。一小撮人雖然能得逞於一時,卻會被永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被後人唾罵。“生鐵無奈鑄佞臣,天下有誰肯姓秦?”秦檜們曆代奸臣賊子絕無好下場!
然而,嶽飛雖說是被秦檜殺了,實際上,嶽飛那樣的大將,沒有宋高宗“恩準”,誰能殺他?又如後來的於謙,同樣也是被明英宗所殺。“文化大革命”,歸罪於林彪、“四人幫”,也應歸罪於專製和對領袖人物的盲目迷信與崇拜。
從這一封終於發出的信和1600多封充滿同情心和正義感的讀者來信中,我們深切感悟到,人民是不朽的,人民是不可戰勝的!經過90年的風風雨雨和100年的坎坎坷坷,我們的黨已經成熟,我們的國家已經步入法製社會,曆史的悲劇當絕不會重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