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了斷(3 / 3)

榮浩瞟了眼桌上那一小撮黃黃的桂花,抿嘴笑了。

東穀

中秋夜宴那晚,明宗皇帝寵幸了江雪。打那以後,明宗皇帝處理完政事,就會去江雪居住的天舞閣。兩人好似民間夫婦,同飲同食。

宮中人人都道不久的將來,江雪定能取代魚灼灼,寵冠後宮。

江雪得蒙盛寵,連帶為她伴奏的季樂師也受到封賞,一躍成為東穀皇宮最炙手可熱的當紅樂師。

尤蜜的父親尤采萍雖心有不甘,卻也莫可奈何。再則,他在宮裏首要的目的是做秦王的耳目,非是爭名逐利。他從尤蜜那裏得知在熙熙樓時,季樂師教過尤蜜羯鼓。後來不知是何原因,季樂師突然離開了熙熙樓。尤蜜與他再見,恰是魚灼灼在從民間網羅講唱藝人時。季樂師以一曲箜篌順利入宮,尤蜜與他不期而遇,兩人都不多不少的有些尷尬。季樂師不願多談為何離開熙熙樓,以及離開熙熙樓之後去往何處,尤蜜也不多問。

尤采萍見慣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直覺告訴他,季樂師不是好相與的。是以,尤采萍父子倆盡量與季樂師維持著表麵上的和睦。

身處芳華宮的魚灼灼,獨對孤燈,形單影隻。環顧周遭散發著耀目光彩的奇珍異寶,魚灼灼心生悲涼。遙想當日,明宗皇帝寵她愛她,恨不能將全天下的寶貝都捧給她。

到在而今,物是人非。

魚灼灼輕歎一聲,喃喃道:“皇恩盛寵不過就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罷了。”

侍立在側的賈內侍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晴雲默不作聲,為魚灼灼奉上熱氣騰騰的牛乳。

魚灼灼輕揮廣袖,自嘲一笑,酸溜溜的說道:“現如今,世道變了。舞姬都能住在天舞閣陪王伴駕了。”

“夫人,小心隔牆有耳。”賈內侍低聲提醒。

魚灼灼哈哈兩聲,眸中卻無半分笑意,驟然拔高音調,向窗外喊道:“有耳又能把我怎樣?我的兒子沒了,什麼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魚灼灼憤而起身,幾步到在銅鏡前,鏡中映出她那瘦削的肩頭。魚灼灼視線上移,凹陷的雙頰以及盛滿妒火的眸子。

魚灼灼目不轉睛盯緊鏡中人,恨恨言道:“除了所謂芳華夫人的虛銜,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她想要,就拿去!”說著,揚起下巴挑釁的遙指天舞閣。

晴雲眉頭緊鎖,將牛乳捧到魚灼灼麵前,柔聲道:“夫人,吃些牛乳吧。”

魚灼灼反手將晴雲掌上玉碗打落在地,稀裏嘩啦摔個粉碎。

“你們一個個的巴不得我失了聖心,巴不得我死!”魚灼灼五官猙獰,歇斯底裏的嚎叫聲響徹整座芳華宮,宛如地獄厲鬼一般。

晴雲嚇的連連後退,“夫人,不是,不是啊……”

魚灼灼沒了孩子,明宗皇帝將涉事宮人全部杖斃,狀似嚴懲不貸,實則是在為華香璩遮掩。魚灼灼由此對明宗皇帝失望透頂,但又不能把話說在明處,隻能打掉牙和血吞。是以,魚灼灼心中怒火無處宣泄,性情日漸暴躁,對宮婢動輒打罵。

“不是?你敢說不是?”魚灼灼手指掐住晴雲耳朵,狠狠一擰,“你再說不是?”

晴雲吃痛,鼻涕眼淚一齊流。她忙跪倒在魚灼灼麵前,“夫人大人有大量,饒了婢子吧。”

雖說魚灼灼失了寵,可芳華宮仍受各宮矚目。賈內侍吐了口濁氣,趨步到在魚灼灼身畔,小聲言道:“夫人,氣大傷身。”

“傷身?我這副殘破之軀,還有什麼可傷?”

魚灼灼眉宇間盈滿憂傷,雙目無神,頹然的滑坐在鏡前鼓凳上,低聲喃喃:“沒了,什麼都沒了。”

魚灼灼憂傷難過,天舞閣卻是燈火通明。江雪巧笑嫣然偎在明宗皇帝懷裏,嬌聲道:“陛下,芳華夫人痛失愛子,您該多陪陪她才是呢。”

明宗皇帝頗感意外的挑了挑眉梢,道:“想不到你居然十分大度。”

江雪悠悠太息,“同為女郎,自是明了芳華夫人的艱難。奴向來直爽,有話從不藏著掖著,若是陛下不喜,奴以後不說就是了。”